你侬我侬(185)
父母总以为孩子是坚强的,觉得世界是善良的,可是科技发展如此迅速的社会,早已没有过去的善意。这个世界是巨大的修罗场,每一个孤身行走的人看似意气风发,实则遍体鳞伤,就连埋在血骨之下的心脏都是伤痕累累。
“也是那天,我买了去伦敦的机票。”云盏不轻不重的话宛若一颗惊雷,直挺挺地砸向周祈年的大脑,他一脸错愕地睁开眼,脸上表情写满了难以置信。
“我是在一月去的,签证办了好久才办好。一个人去的,小棠送我去的机场,她好没良心的,知道我去找你,不说什么希望我能够找到你、你俩能够重修旧好这种话也就算了,还给了我一张单子,大概有三十厘米长,里面写满了要我给她代购的东西。”最后一样代购的东西还是:浪漫的法国本地男人,身高一米八以上,体重一百四十斤左右。云盏又气又笑,真想打她一拳。
周祈年却笑不出来,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一只手伸上来摸着她的脸畔,轻轻地摩挲着她的侧脸,力度温柔的不可思议,声音也是,“然后呢,你找到我了吗?”
“听澜哥和我说了你住的地方,是他给你找的公寓。我订的酒店就在公寓附近,放好行李我就去找你了。我不是第一次去伦敦了,可是你住的那个地方是我第一次去,那边有好多年轻人,我依稀听到他们说话,得知他们是你们学校的学生,还挺激动的。我当时挺想上去问问他们,你们认识周祈年吗?然后我一个转身,就看到你了。”
命运的转轮转动了一个周期,我在一个转角再次遇见你。
要有多神奇,又有多荒谬的几率,才能在异国他乡再次和他遇见。云盏在看到他的那一秒激动地甚至忘了呼吸,她躲在便利店的货柜后面,手上还拿着一袋三明治,其实她的第一反应是看错人了。她当时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身体困倦疲乏,但精神紧绷没法松懈下来,她以为是自己太想他了,所以产生了幻觉。
伦敦的留学生多如牛毛,万一里面有那么几个和他长得像的呢?更何况那人的头发贴耳长,周祈年的头发那么短,应该不是他,应该不会是他的,她怎么可能会这么好运气的遇到他呢?不会的。
偏偏这个时候他偏头,往云盏站着的货柜走来,云盏猛地转身,借着便利店的玻璃窗,看清他慵懒散漫的侧脸线条。然后,她听到他和随行同伴交谈,用的是她最熟悉的中文。那个声音,是她最熟悉的清冽嗓音,无数个夜晚他们淌着热汗抵死缠绵,无数个昼夜他贴着她耳边温柔呢喃,用的都是这把嗓音。
迄今为止,云盏都记得便利店里,周祈年和傅远洋说了什么。
傅远洋问他:“我打算回京市,开一家游戏公司。到时候你来吗?薪酬大概没有《HEAVEN》好,不是我说,你小子起点太高了,做的第一款游戏就是全民游戏,以后可怎么办?不过你要是留在那个游戏团队,未来能达到的高度不可估量。我要是你,我也会选择留在这边,而不是回国跟我苦兮兮的创业。”
“留在这边干什么?”周祈年挑着三明治,他只吃金枪鱼三明治,柜台里竟然没有,他不是能凑合凑合的人,既然没有他想吃的,那他就不吃,收回手,双手插兜,吊儿郎当地说,“留在这边找个外国老婆吗?我妈是语文老师,不是英语老师,以后我带她回家见家长,我还得当翻译,多累。”
“拉倒吧,你是不想找外国老婆吗?留学生圈里追你的女生不一大把,你要是想谈恋爱,不是分分钟的事儿?”
周祈年要笑不笑地嗯了声,“懒得谈。”
“装吧你就,要是云盏出现在这里,她问你,周祈年,你要不要和我谈恋爱,你会怎么说?”都不用听就能猜到他的答案,傅远洋冷笑连连,大放厥词,“你要是拒绝我当场吃屎。”
周祈年靠着货架笑,低了低头,用稀松平常的语气说:“我会说,周king不是你要谈恋爱就能和你谈恋爱的,要不这样,你意思意思追我几天?”
傅远洋笑得不行:“有你这样的吗?像个拽哥又像个傻缺。”
“我说的可是实话。”周祈年拖腔拉调的,压根没给人真心实意的感觉,像是朋友间的玩笑话般调侃自己。
傅远洋选好东西去结账了,而周祈年还站在货架前迟迟未动。云盏看着玻璃窗里模糊的倒影,看见他嘴角的笑一点点消失殆尽,看见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颓靡地耷拉下肩,对着空气,嗓音哑的像是喉间含着沙砾,字字句句都是煎熬。
他说:“真的,我很好哄的,云盏,你……哄哄我,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