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玫难驯(42)
都知道傅西庭不好惹。
前几年,他母亲还没去世,很多事情开开玩笑就过去了,他不会放在心上。后来家里出事,傅西庭的性格就变了。
阴郁沉默,只要盯上谁总得脱一层皮。
男生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与傅西庭拉扯间,居然抬手挥了他一拳。牙齿磕破口腔,傅西庭吐了口血水。
像是被激怒,他寡言少语地把人按墙上揍了一顿。
直到最后,傅西庭都在询问谣言真假。
面前的潘叔是赵悦卿最信任的人,傅西庭如同耐不住,又追问了一次:“所以是真的吗?”
“假的!”潘叔冒了火,“哪来那么多谋杀。”
傅西庭安静下来。
车子停在陵园门口。
这个点太晚了,来吊唁的人所剩无几,赵悦卿的墓前,只剩下傅濯的背影,宽阔挺拔。
这虚度的几百日,每天他都会来陪赵悦卿说话。
风雨无阻。
也果真跟潘叔说的一样。
傅濯心情很糟糕,根本不吝于分给他一个眼神。傅西庭陪着待了会儿,心情抑郁的离开。
回程的路上天阴的厉害。
傅西庭心烦意乱,让潘叔靠边停了车。
或许是上天怜悯。
在那一天,傅西庭遇到了八岁的姜疏宁。
小女孩穿着鹅黄色长衣长裤,双手捧住下巴,眼神滴溜溜的转动,盯着跟前的人来来往往。
很乖,也很可爱。
看她的长相穿着,不像没人管的孩子。
但傅西庭走走停停,却发现始终没人认领。仅存的那点善心令他停下来,就那么隔着马路坐在对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
小女孩终于注意到了他,奇怪地歪过脑袋。对视几秒,傅西庭主动起身走过去。
他弯腰蹲下去:“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小心大坏蛋来抓你,爸爸妈妈吗?”
“我没有爸爸妈妈。”
傅西庭挑眉:“行。那你怎么跑出来了?”
小女孩不说话了。
见她这样,傅西庭索性不多问了,就着旁边的位置坐下。望着水泥地板放空大脑。
直到小臂被轻轻拍了一下。
傅西庭侧过头,小姜疏宁大概是觉得冷,将下巴缩进并不高的领子里,右手在衣服兜里掏啊掏。
动作有点大。
随后她眼睛一亮,笑着抽出的手摊开递过来。
傅西庭垂下眼。
看见她掌心放了颗红豆味的牛奶糖。
“干嘛?”
“你是不是不开心。”小姜疏宁把手往前伸了伸,声音里带着笑,“我爸爸说了,不开心的时候吃颗糖就好了。”
傅西庭声线喑哑:“你不是说没有爸爸。”
提起这个,她的表情萎靡下来,像个小大人似的撅嘴:“但是我很快就没有爸爸了。”
傅西庭没问为什么。
只紧紧地盯着她的掌心。
小姜疏宁察觉,将牛奶糖塞进他手里:“哥哥,给你吃。”
“那你不是没有了。”傅西庭收拢指尖,抽回思绪似笑非笑地打趣,“我要是吃了,你跟我哭怎么办?”
“那……”
姜疏宁摇头晃脑,笑着露出了刚掉的豁牙,“那就等我走了以后,你偷偷吃掉。这样我就不会发现啦。”
“你叫什么?”
时光轴飞速向多年后转动。
场景与那夜重合。
小姜疏宁腼腆的笑意穿越了时空,如同复制一般浮现至姜疏宁脸上。
傅西庭听见她害羞又娇气地说:“我叫昭昭。”
……
黑暗里,傅西庭猝然睁开眼。
多日来连轴转的疲惫,居然令他梦到了初遇时的场景。那天吃完糖,傅西庭把小姜疏宁送回了家,因为记着她的话,后来还试图找人打听过消息。
可惜毫无音讯。
那时的他也从未想过,萍水相逢之下,他们竟还有数次再偶遇的机会。
傅西庭按了按眉心。
少年经历姜疏宁或许早已忘了,但于他而言,并不只是普通的牛奶糖那样简单。
可在这些时间里,他多次妥协,甚至做了很多非常不“傅西庭”的行为,早就已经超出了轨迹。
于是到现在,他终于思考。
目前这段关系还有没有必要继续下去。
黎应榕的心思深沉,在商多年,傅西庭最不愿与这种人谈合作。因为太狡猾,一个不小心就会被拉入对方一早设好的陷阱。
姜疏宁的出现大概率是为了数字自贸区项目。
这个存在就像颗定时炸.弹,将她留下并不是好的决定。
落地窗内外同样漆黑。
傅西庭半仰着靠在沙发上,目光沉沉,思绪如同薄薄的白纱帘一般左右摇摆。
十点刚到。
傅云墨那头打来电话。
傅西庭沉了口气,收敛起心里已经做好的决定,起身去书房拿上U盘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