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房间被锁住了,但从里面的干净程度可以看出来,这间屋子经常有人去。
屋子里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照片,照片里是一个跟陆斯承有几分像的男人。
只这男人眉眼温和,而陆斯承眉眼清冷,跟陆老爷子更像。
陆老爷子拿起一张摆在书桌上面的照片,低低地叹息一声,唤道:“嘉策啊,我只是不愿意斯承再重复你当年的事情,我是个自私的老头。”
“我是不是真的,错了。”
照片里的男人笑容灿烂,可却再也无法回答。
-
陆斯承没有带苏家瑶回家,他开着车,带苏家瑶来到了一处夹在海市与周市之间的小镇。
镇子还没有被过度开发的痕迹,陆斯承带着她穿梭在巷道内,然后领着她来到一处古街内的屋子前。
这个屋子实在是很破了,里面根本就没有办法住人。
玻璃窗户是八十年代的那种十字木头框架,镶嵌着四块玻璃,涂抹上了红色的漆面。
透过布满灰尘的玻璃能看到对面的院子,院子里有一架秋千,经历过风吹日晒之后能明显看到其变得很脆,只要轻轻一碰,就会腐朽的样子。
窗户前面有一个正方形的台面,上面有一盆早就枯萎的植物,里面的泥土甚至都变成了硬邦邦的土灰。
陆斯承从花盆下面掏出一把钥匙,然后打开了屋门。
一阵灰尘从上面飘下来,苏家瑶捂住口鼻咳嗽了一声,然后终于看到屋子的全貌。
因为门窗紧闭,所以屋子里面的灰尘看起来倒是还好。
屋子不大,只有一个房间,还有一个卫生间。
厨房设置在院子里。
院子里搭了个棚子,能看到用过的灶台痕迹。
房间里放了两张床,几个木柜子。
两张床之间用白色的布帘子隔开,看起来异常逼仄。
“这是我家。”陆斯承站在屋子里,他把玩着手上的钥匙,仔细地凝视着这个回忆中的屋子。
苏家瑶暗暗攥紧陆斯承的手。
“自从十七岁那年离开以后,我就没有回来过。”
陆斯承的声音变得悠远,他的视线落到外面。
作为一个尚未被开发的古镇,外面时常有游客路过写生。他们扛着摄像机,对于这个又旧又老的院子十分感兴趣。
苏家瑶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口罩,仰头看向陆斯承,示意他继续说。
“我妈妈是个演员,一个不怎么出名的演员。我爸爸是有钱人家的儿子,一个富二代。”
虽然才寥寥几句,但苏家瑶已经听懂陆斯承想要表达的意思了。
父母的爱情不被祝福,是痛苦的。
这种痛苦会延伸到孩子身上,尤其,这个痛苦的根源还来自于自己的爷爷。
“老头说,如果不是我妈妈跟我爸爸结婚了,他们也不会死。”
屋子里安静极了,灰尘覆盖了所有的东西,此刻,陆斯承的记忆如同这些被拂去的灰尘一样,缓慢袒露在苏家瑶面前。
陆斯承视线下移,眼眶微红地看向苏家瑶。
“我是他们延续下来的,痛苦的恶果。”
“陆斯承。”苏家瑶颤抖着声音叫他,说话的时候眼泪已经不知不觉的顺着面颊滑了下去,“这不是你的错。”
她踮脚,使劲地伸手去碰陆斯承的脸。
“如果,如果你因为我出了意外,你会怪我吗?”
陆斯承当即便道:“当然不会。”
“那就是了啊,你那么喜欢我,怎么会怪我呢?你的父母那么爱你,你怎么会是他们痛苦的恶果呢?”
这一刻,陆斯承的心,那一块从未被触及到的柔软之处被缓慢拨开,那些腐烂的淤泥本该堕落成最黑的暗色,却没想到,竟从里面开出了花。
陆斯承眼眶通红地看着面前眼泪满面的苏家瑶,他缓慢伸手,将其拥入自己怀中。
-
古镇的夜晚尤其安静。
晚上十一点之后,是不允许游客进入的。
镇子里大多都是店铺,铺子关掉之后,只剩下很少的居民。
苏家瑶和陆斯承在附近找了一家民宿。
民宿靠河,只有一间房搭配一个院子,一个晚上要两千块钱。
一楼故意做旧的窗户被打开,苏家瑶穿着民宿提供的古镇特色睡衣,趴在那里。
陆斯承洗完澡出来,坐到她身边,指尖抚过她湿漉的发。
陆斯承俯身接过她手里的毛巾,修长白皙的手指抚过她的湿发,慢慢替她绞干,然后取出吹风机,一缕一缕的帮她吹干。
苏家瑶的头发很长,几乎及腰。
而这也导致她每次洗完头都要吹很久的头发。
柔软的暖风吹过她的发丝,男人的指尖穿过她的长发,长发根到发尾。
屋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陆斯承的视线落到苏家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