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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莺娇(36)

作者:春潭砚 阅读记录

苏泽兰点头,附和道:“兄长说得对,不过以现在形势,没必要与皇帝对着来,依弟弟看不如找人冒名送出去,以前也常有。这几日弟弟打听过,朝臣们大都不知道南楚求的是十七公主,就算清楚,只要兄长应允也没人敢吭声,难办的是尚书省左仆射。”

对方笑吟吟地听着,显然苏泽兰的话还没说完。

“兄长应该不喜欢尚书省吧,弟弟也一样。”苏泽兰眸子一沉,近前道:“我与兄长做个交易如何?”

段殊竹极有兴致,“说说看。”

“只要兄长能把冒名和亲的事办顺了,弟弟可以解决尚书省。”

“我可是个急性子。”段殊竹垂下眼帘,目光凛然,“你若办不好——”

苏泽兰云淡风轻:“没这个可能。”

大厅里飘满茶香,又混着缕缕奶味,惹得人心兀自温柔,他们两个不紧不慢喝茶,话题点到为止,已经绕到花鸟鱼虫上。

忽听门口一阵轻盈脚步,伴着女子臂环叮叮当当,苏泽兰立刻站起来,看见矅竺边跑边喊:“十七公主来了。”

段殊竹也起身迎接。

茜雪闻着鼻尖奶香,一边笑嘻嘻地:“供奉煮茶了吧,有好东西又自己偷吃。”迎面瞧见段殊竹站在不远处,愣了愣,她也机灵,虽然心里不喜欢还是满面春风,“主使怎么来啦,我今天运气真好。”

对方恭敬施礼,“臣有事来坐坐,见过公主。”说罢余光瞅一眼苏泽兰,“如今该说的话已说完,臣还有事,不打扰。”

段殊竹由矅竺送出去,茜雪靠在青枝屏风上瞧了好久,直到完全看不见对方影子,才长出口气,“真扫兴,早知他在,我就不来了。”

苏泽兰站在后面笑,递梅花青瓷茶盏来,“小殿下脸色变得可真快,刚才还对人家热情洋溢呢。”

茜雪回头,努嘴哼了声,“面子还是要顾及的啊,他没欺负你吧。”看着梅花茶盏,不乐意地蹙下眉,“我不用这个喝,琉璃盏呢?”

苏泽兰又让侍女去洗了琉璃盏,倒入茶端过来,“我一个无足轻重之人,还轮不到枢密院主使欺负,不过讲些出宫修府的事。”

茜雪放下心,手却不接那盏茶,“你可别把他用过的给我,一共就两个琉璃盏,哪怕洗过,我也不愿意。”

苏泽兰笑,“知道,这是臣的。”

一声知道说得人心猿意马,茜雪粉面桃花,嘴上说着你的又如何——手却接了来,“我就是新鲜,从来还没用过琉璃盏喝茶,想尝尝味道。”

“臣明白,以后这盏就专门留给殿下,臣不碰。”

她咬着茶盏沿,转身坐在窗下榻边,午后阳光一束束打进来,水光十色的眼睛像花儿开了似地,沾着露珠,眼尾泛红。

“供奉就会胡说,我又不爱喝茶,能用几回,放到那里糟蹋,你……该用就用嘛。”

他温柔地看过来,俯身在她脚边,“遵命,小殿下,你不生臣的气了吧!”

作者有话说:

①“但怪得竹外疏花,香冷入瑶席。”——宋代姜夔《暗香·旧时月色》

②茶具名都是文物,名字有点啰嗦,哈哈。

~推荐所有去陕西省历史博物馆玩的宝子们,一定要看何家村大唐遗宝,虽然贵但值得,偶站在大厅里都快被震撼哭了。

以后就稳定每日更新啦,晚六或者九点。

你们不准备留个言嘛~新春快乐!

第31章 春暖睡鸳鸯(三)

阳光透过窗纱打下来, 一半落到十七公主身上,一半散在苏供奉眼中。

那双本就转盼流光的眸子,忽明忽暗, 像秋天被树枝暗影覆盖的湖面, 愈发深邃。

茜雪抿口茶,气还是气,但又气不了那么久,也不知为何就是信他,反而不担心和亲之事。

“苏供奉, 这件事没完, 我能记一辈子。”别过脸去,目光落在青枝屏上,对面人的脸不能瞧,瞅一眼便要丢了魂,道:“你要办不好, 我就让陛下夺你的官,打入死牢。”

苏泽兰笑,“死牢臣又不是没去过,不足为惧, 公主想点别的惩罚。”

人生在世,性命攸关, 连死牢都不怕之人,她能有什么办法。

“没想到供奉视死如归啊,那我问你,这一生可有过惧怕之事?”

对方想了想, 站起身, 将公主手中的琉璃盏放回去, 慢条斯理,“殿下,臣这一生还没过半呢,之前倒真没发现可怕之事,以后可保不准。”

茜雪噗嗤一乐,手捻着坠满珍珠的披帛,歪头道:“供奉说得对,供奉还年轻着呢,不该一生一生的说,只不过我看你胆子大得很,万事万物都不过心,将来又有什么可怕。”

“臣怕殿下啊——”单膝跪在榻边,一字一顿道:“殿下没发现吗?”

“你怕我!”茜雪差点气乐,“你若是怕我,还能有胆子私自上奏要招驸马,我年纪虽小也还不至于傻吧。”

“怕分很多种,有时眼见不一定为实。”他用眸子找她的眼睛,温柔又耐心: “臣怕的有很多,最怕公主一时冲动去和亲,南楚人野蛮凶残,公主从小长在宫闱中如何受得了,臣知公主有悲天悯人之心,但无畏牺牲实在不值当。”

神色认真,不像搪塞之言,她多少能明白,两害相权取其轻,但亦不愿意妥协,这一点绝不退让。

茜雪神色一凝,露出大棠公主的骄傲,“苏供奉,我心意已决,不会更改。”

“臣明白,臣就是要一点时间。”

“只怕南楚等不了。”

“殿下——”他直起身子,瞬间拉近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鼻尖似要碰到一起,海棠香气扑面而来,茜雪压在榻边的指尖不由得抖了抖,听苏泽兰继续说:“请殿下信臣,这件事就交给臣来办。”

“若是……不成呢。”她叹息地问,实在离得太近,想挪一下又像被禁锢地动不了,闻着花香,偷偷垂眸,心猿意马。

“若是不成——”他重复着她的话,没有片刻犹豫,“就像臣当初做下的承诺,与殿下一起去草原。”

她不由得抬头,看他鸦青色睫毛落下浓密阴影,心里一忖,“好!就此立誓,大丈夫言而有信,若违背诺言,咱们都不得善终。”

莫名红了脸,语气焦急,仿佛不说定对方就会改主意似地,忐忑不已。

苏泽兰唇角上扬,小公主发毒誓好似上断头台,紧张兮兮又很可爱,轻声道:“臣遵旨,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但殿下就不用应这个誓了,若有违背,臣一个人不得善终。”说着捡把折扇来,晃了晃,云淡风轻地问:“公主热不热,晚饭在这里用吗?”

不得善终说得和闹着玩似地,果然进过死牢的人就是不一样,她都感觉不能信他了。

“供奉这里有好东西,我就留下。”笑着把折扇夺过来,装模作样叹口气,“反正等你以后在外面开府,还不知能蹭上几顿饭,近日承香殿的吃食一日不如一日,难以下咽。”

“应该是一日比一日更讲究吧。”笑着吩咐侍女倒茶,又端来让公主漱口,“刚才西域来的酥太甜,殿下以后记得经常用清茶漱口,想到臣这里吃饭还不容易,谁还敢拦住公主。”

“供奉的屋子建在哪里,定下来了吗?”茜雪一边漱口一边问:“依我说东边就很好,从太和门偷溜出去特别方便,一天跑三次都不嫌多。”

苏泽兰拿帕子给她擦嘴,笑了笑,“东边住的都是皇亲国戚,我一个小小的翰林供奉哪里能去,再说陛下恩准我开府,本就不符合规制,臣可不想惹众怒,还想多留条命,再侍奉公主几年。”

茜雪细细琢磨一下,歪头笑,“要么去西边,也不算远,反正可以骑马。”

“西边也不行,全是三省六部高级官员的地方。”

“那你能去哪儿!”

“南边的乌衣巷。”

乌衣巷是翰林学子住所的聚集地,他身为翰林院里的人,选此最为合适,不张扬还应景,唯一不便之处就是离皇宫太远,骑马少说两个时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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