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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公主她又撩又怂+番外(3)

作者:神明不语 阅读记录

反正这朝裙坠了地,无人知晓她是否当真坐得十分板正。

衣料摩挲的簌簌动静惹来身旁宦官的垂目,乐冉顿时僵了身子,抿了抿嘴,垂下的卷睫颤了颤。

她偷偷摸摸地抬起眼,却撞进一双漆黑的眸中。

记忆里,她好像见过这位清灰官袍的大人几次,是一直侍奉在陛下身前的大总管,好像是叫……

“严默。”

宦官低垂眼,面无表情,淡淡的嗓音传进乐冉耳中,吓得偷瞄的小公主一个激灵,晃了晃,差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

乐冉慌忙挺了挺腰,含糊不清地‘嗯嗯’两声,又小声道:“严大人好。”

胆怯又疏离,像一只兔子。

严默望她一眼,安静垂下眼帘,没有说话。

高台下,众臣子恭贺声齐,廊柱打下的阴影里,露出一截石青色的衣角。

“我说,”身着天青五蟒朝服的青年啧啧两声,“这遗诏颁得,可纯属是在给你自己找麻烦。”

“我倒有些想不明白了,宋钺,按你往日里一贯行事手段,该是斩草除根毁了干净,省得秋后多事才对,如今怎么……

顿住的尾音拖了个弯儿,显得几分意味深长。

宋钺收回望向高台的目光,眉眼低垂,黑眸沉沉。

墨玉扳指在色泽白皙的指节上转了转,修长的指骨弓出一截线条锐利的流畅弧度。

桑青折知道,这人是有些不耐烦了,但隐约间,他却多少猜出了其中几分缘由。

终是没忍住,他哼笑了一声,视线掠过龙椅上的奶娃娃,望向高台垂帘后,就差没在凤座上缩成一团的小丫头。

“唉,要我说,这狗皇帝倒也真真有意思得很,竟然妄想用这么个小黄毛丫头来钳制你,倒真是病急乱投医,逢庙就烧香。”

“他不会是真将那些个乱传的闲言碎语听进耳朵里,当了真罢?”

桑青折捏着扇子敲了敲掌心,望着宋钺挑了下眉。

据传,他们这位宋大左相的心上人,今年也该是这个年岁。

宋钺掀起眼皮,转扳指的动作微微一顿,眸底是一片浮着讥讽的凉薄,声音淡淡,透着嘲弄。

“他想靠的可不是这个无甚用的傀儡公主,而是她身上的皇室嫡系血脉,和后面的那座靠山。”

“靠山?你是说,”桑青折话音一顿,意有所指,“安阳宫里的那一位?”

“嘶,可那一位不是……”

宋钺不置可否,很是随意地靠在身旁鎏金香楠红木柱上,墨发缱绻肩头,石青色的长袖垂落一旁,看似柔软的袖袂弧度暗藏利色。

他唇角微微一勾,视线落在殿中,姿态悠闲随性的像是再看一出滑稽好戏。

“那个位置谁来坐都一样,但能让他临死前自认拿捏我的希望落得一场空,我又何乐而不为呢?”

慢条斯理的嗓音里透着极致敷衍,浑不在意的,像是在随口探讨一只蚂蚁的生死。

桑青折盯着宋钺看了一会,在那双看似温润的漆黑眼底间窥见森寒和冷冽,他又望向高台,目光里顿时有了几分同情。

“倒是可怜这个小公主了。”

先帝宠妃厌后的事在朝中不是什么秘密,连带着这位先皇后的遗女也受尽冷眼。

听闻这位小公主一向体弱多病,自出生就被将养在安阳宫中,直到这几年里才有了自己独居的宫院。

此时却被这样一道遗诏推来这风尖浪口,不知是福还是祸了……

冠礼结束后,众臣纷纷告退散去。

严默垂着头,上前来,从袖笼中取出一封信交给乐冉。

声音不咸不谈,看似恭敬有礼,实则语调没有半分起伏,全然一副公事公办的冷漠模样。

“先皇密信,还请长公主殿下慎阅。”

他咬重‘慎阅’的字音,将信放在乐冉掌心里,微风牵起一阵青槐花的淡香。

小公主微微一怔,面上流露了几分诧异。

她望着那封信犹疑了片刻,抬眼间忽像是战士穿上了甲胄,再没有半分软肋。

乐冉弯了弯眼,矜贵又客气地朝着严默道谢。

“有劳严大人了。”

姿态端庄,疏离有礼,同方才凤座上几分仓惶的少女半分也不像了

严默眉心微微一皱,望着乐冉的纤细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桑青折从廊柱后头绕了出来,“难不成连你也对这小公主心软了?宋钺那臭毛病还会传染不成?”

他望着乐冉离去的背影,摇着那把泼墨山水的乌青折扇冲严默打趣。

严默望他一眼,眉心狠狠一皱,对此人油腔滑调的做派嗤之以鼻。

“搔首弄姿,没点正形。”

桑青折晃着折扇的手猛地一僵,显然被‘搔首弄姿’四个字刺激得不轻,他嘴角一抽,却没发作,只谈起正事。

“那封信里写了什么?别说你不知道。”

严默看他一眼,又望向愈发远去的小公主,倒是没卖关子。

青灰色的袖袍一拂,淡淡地落下八个大字。

“以子挟女,痛斥奸佞。”

世人皆知,太武皇帝在世时,最为人津津乐道的,不是他在朝堂上那点抠出来的丰功伟绩,而是他后宫里‘宠妃废后’的那档子秘事。

当年太后摄政,太武皇帝遭管束而迟迟于朝堂不得志,又听信宠妃谗言,欲杀女废后夺权囚母。

此一事可谓是震惊朝野,在当时掀起了一股极为动荡的惊天骇浪,牵连了不少无辜忠良的臣子,宋钺的父亲便在其中。

可事到如今……

桑青折哼笑一声,转眼望向龙椅后,被垂帘遮掩的凤座,缓慢摇了下头。

瞎折腾。

---------------

“阿姊。”

回宫路上,经过长明坊时,八岁的新皇在随侍太监的忧声里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又在距乐冉不远处撒住了脚,恭恭敬敬地朝她行了道礼。

“皇弟长明问阿姊安。”

新皇一身明黄长衣,腰悬白月弯佩,配上这一本正经的行礼动作显得十分有模有样。

乐冉听闻继位前,长明的太傅特意寻人去教了礼数,看起来成果倒是十分显著。

追在乐长明身后的一众宫人此时也到了近前,见着长公主在这里,又匆忙着跪地问安,呼声响了一片。

这种情景乐冉在这几日里见了习惯,虽还有些不大自在,却不至于如初时那般仓皇无措了。

她挥了下手,示意众人起身,本想如往常般亲昵地捏一捏长明的脸,却忽地想起今时早已不同于往日。

四下里伺候的宫人们都在往这处瞧,万不能叫弟弟失了新皇该有的威严,不然怕是往后难以服众了。

思虑周全的小公主将手中摩挲了半路的信塞进袖中放好,也端起架子,像模像样地回上一礼。

抬眼间隙却见长明撅起个能挂油壶的嘴,奶膘未褪的腮帮子鼓得圆圆的,满脸不开心。

乐冉偷摸着冲他眨了几下眼,对了几下‘暗号’,姐弟二人顿时相视一笑。

笑过后,乐长明板起脸,对随侍身旁的宦官吩咐起来。

“本太,咳咳,朕,要同皇姐讲一些体己话,尔等退去一旁守着,没有朕的吩咐,不准上前。”

随侍的众人闻言,顿时领命向后退去,只留下乐冉随身的绿芽丫头在旁伺候。

眼见四下里人走了精光,半大的小少年才上来抱着乐冉的腿,如往常般哼哼唧唧地撒起娇,埋怨着这几日里的辛苦。

临了,又小声道:“阿姊,做皇帝好累,我不想……”

‘做皇帝’三个字被乐冉眼疾手快地捂了回去。

小少年茫然地眨了眨眼,那张同乐冉几分相像的俊俏脸上露出不解的神色。

乐冉抿了抿嘴,半蹲下身和乐长明对视,任由奢华的朝裙拖曳在地上,沾了薄灰。

八九岁的小少年承了太子称谓多年,在外人眼中理应是识大体的,不该轻易将如此任性之话脱口,若是叫旁人拿去做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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