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风不置可否。

沈溯盯着她的眼睛说，“冯总是吃定我了，对吧？”

这句话，严格意义上说，不算质问，而是一种调情，沈溯问出口的时候，语气也是很轻松的。

但，冯风的表情却忽然严肃了不少，她眼底浅淡的笑渐渐消失，有些犀利地盯着他，“这话应该我和你说吧，沈溯。”

不仅表情和口吻变了，连称呼的都发生了变化，之前的经验已经告诉沈溯，冯风只有在生气的时候，才会叫他的全名，他也从冯风的这句话里，听出了些别的意思。

沈溯的心往下沉了几分，“你还在因为昨天晚上的事情生气？”

冯风答非所问，她放下咖啡杯，直视着他的眼睛，“没有工作经验和留学背景，不到十天就在华尔街找到一份薪资待遇都不错的工作，确实是你的本事。”

话题忽然转到这里，沈溯怔了几秒钟，随后立刻反应过来，冯风说的并不是她那位学妹的事情。

想到某种可能性，沈溯的右眼皮跳了起来，“冯风，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冯风再次露出了笑容，“沈总的脑子转得这么快，手段这么高明，会不知道我这话的意思么，我在你面前，也只是班门弄斧罢了。”

如果说方才只是猜测的话，那冯风的这段话，基本上肯定了沈溯方才的想法，他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沈溯抬起手来，揉上了眉心。

冷静一番后，沈溯才问冯风，“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张霜的这件事情，他做得一直很隐蔽，虽然邢铮和梁与风都知道了，但他可以肯定，他们是绝对不会走漏风声的，唯一的可能就是，冯风自己从哪里发现了漏洞。

冯风这次依旧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张霜忽然联系李钺，又偶遇又受伤，也是你安排的吧。”

“你想让张霜制造我和李钺之间的矛盾，好让我们快点分手。”她的每一句话，都是肯定句，口吻也越来越冷淡，像是在审判他。

沈溯能感受到，冯风是真的生气了，“你等我把这件事情跟你说清楚。”

冯风摇摇头，“不必，我觉得这件事情已经够清楚了。”

这拒绝沟通的姿态，让沈溯没招，他只能说：“张霜一开始不是我联系的。”

第763章 回头草

这话乍一听像是在推卸责任，于是，说完之后，沈溯又补充了一句，“当然，后来我做过的事情，我不会否认，你先听我说完——”

认识这么多年，冯风对于沈溯的人品还是信任的，他虽然感情方面玩得花，但素来敢作敢当，推卸责任，确实不是他的作风。

思虑一番后，冯风说，“我问你答。”

这样的模式，更像是在审问了。

平日里，不会有人以这样的态度和沈溯说话，沈溯也不喜欢这种沟通方式，但，面对冯风，一切原则，都靠边站了。

沈溯点头之后，冯风先问了第一个问题：“一开始是谁联系张霜的？”

这个问题其实很好回答，但沈溯陷入了犹豫，他并不想出卖顾淞。

但，以冯风的智商，和她对沈溯的了解，立刻便能推测出答案，“顾淞？”

都被猜到了，沈溯只能硬着头皮点点头，“他没有恶意，只是为了帮我。”

冯风了然，“我不会迁怒于他。”这笔账，她只会和沈溯算。

沈溯听见这个答案以后，一时间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难受，未等他反应过来，冯风又问了第二个问题，“顾淞是什么时候联系张霜的，为什么联系张霜是帮你？”

很好，不愧是冯风，每一个问题，都能精准问到点上。

沈溯也只能实话实说，“我那个时候，看到你跟李钺在一起，不怎么痛快。”

说完又觉得不对，于是补充，“因为我还是对你有意思。”

冯风没有怀疑沈溯这句话的真假，毕竟，此前已经从邢铮那边听过了，“但是你不想和我说，所以顾淞为了帮你，想用一点手段让我和李钺分开。”

沈溯说，“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一开始张霜和李钺接触的时候，他没告诉我，我是过了一阵子才知道的。”沈溯老实交代。

冯风并不意外顾淞这样做，他那人，素来是这种风格，为了帮朋友，倒也能理解。

冯风又问了第三个问题，“所以后来你就给张霜介绍了工作？”

沈溯点了点头，随后沉默了下来，他在思考，要不要把李钺的事情也告诉冯风，如果不说，日后再被她知道的话，就是一颗定时炸弹，但如果说了，又怕雪上加霜。

沈溯的头越来越疼了。

而就在这个时候，冯风忽然同他说，“你还做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一次说出来吧。”

沈溯和顾淞两个人结合起来，肯定不会只在张霜这边下功夫，这中间，肯定还有许多她不知道的事情，“你可以考虑一下再说，我慢慢等。”

冯风没有逼问沈溯，甚至口吻都是平和的，她说完之后，便端起了咖啡，甚至还招来了店员，要了一块黑森林，悠然自得地吃了起来。

可她这样子，却带给了沈溯极强的压迫感。

沈溯看着冯风吃蛋糕的动作，过了几分钟之后，终于下定决心一般开口，“李钺的offer，我也出了力。”

冯风吃蛋糕的动作停了下来，她将叉子放下，叉子和盘子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碰撞声，之后，她的目光便紧紧锁定在了沈溯的脸上，“把话说清楚。”

这一句话，压迫感更强了。

但，已经开了这个头，沈溯只能继续往下说，“李钺想去的那家公司，我朋友是高管。”

“不过我干涉不了其它的，这些操作也只是在李钺投了简历之后才能进行的，如果他不投，我做不了这么多。”沈溯顺势评价了李钺一句，“有野心的年轻人是这样的，不过，我朋友也说了，就算没有我，他们HR本来也是打算给他发offer的。”

当时李钺进行的线上面试，公司的几个领导在面试之后，就对他很感兴趣了，后来沈溯的话，不过是加快了HR给他发offer的进度。

虽然很艰难，但沈溯还是在冯风的注视之下，把这一切都交代清楚了，他不知道冯风接下来会如何“处置”他。

冯风此前倒真的没想到，李钺的offer，竟然也和沈溯有关系，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她不可能不生气，虽然从理性上看，沈溯说的那番话的确有道理，但他在背后用这一招……

冯风沉默许久，又开口问他，“你没想过我可能会跟李钺一起到纽約么？”

“不可能。”沈溯几乎是斩钉截铁地回答了这个问题，“你的社交圈子都在南江，之前的温舟远都没能让你离开，李钺更不可能。”

冯风听完沈溯的分析以后，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弧度，“如此说来，你还挺了解我。”

沈溯哽了一下，回答不上来。

冯风又问，“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事情瞒我？”

沈溯回答，“没了，就这两件。”

冯风“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她这话不冷不热的，也听不出来什么态度，沈溯心里没底，只好同她说，“我也是没办法了，只能这样，如果我早知道你对我有意思，是绝对不会做这些的。”

冯风淡淡反问，“是么，我追你这段时间，没见你做过几件正常的事情。”

沈溯：“……”这次她可以肯定了，冯风是真的生气了，素来巧舌如簧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这段时间，他的确是做了不少幼稚的事情。

沈溯冷静下来思考了几分钟之后，才问冯风，“你是因为知道了张霜的事情，才去给李钺过生日的？”

冯风：“我没你那么幼稚。”

沈溯：“……”

冯风：“那天我去接李钺电话的时候，听见你和张霜说话了。”

沈溯的脸色又变得难看了几分，他那天和张霜说的话，目的性那么明显，难怪冯风会猜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