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视媚行(105)
林湄自幼家庭和睦,林正德与萧玥都是秉性温良之人,两人除却偶尔拌嘴之外,从未有过任何激烈争吵,林湄更是如此,她与父母沟通没有出现过大问题,也没有吵过架,因此她全然无法理解邢铮与谢衾葭母子的相处模式。
赵江和为林湄倒了果汁,身旁的人未注意他们,他放低了声音同林湄说,“谢姨和邢叔有两个儿子,邢彦和邢铮。”
“谢姨在两个儿子里一直更偏爱阿彦,我和阿彦从小就是好朋友,谢姨对他很好,对阿铮这个小儿子反倒不怎么关心,阿铮从小是被保姆带大的,小学的时候他们兄弟两个人被送去了湘西读了几年书,回来以后,谢姨和阿铮的关系也一直不太好,阿铮不爱说话,阿彦比他外向些,所以一家人都比较喜欢阿彦。”
“不过阿彦一直很照顾阿铮,去哪里都带着他。”
赵江和描述的邢彦,与林湄记忆中的邢彦如出一辙,他自幼便温和良善,即便对陌生人也不吝自己的温暖,对邢铮这个亲兄弟应当更加地好,可是……
“那,他怎么会出意外?”车祸的原因,一直都是林湄所好奇的。
聊到了此事,赵江和露出了遗憾的表情,他发出的一声叹息,“阿彦出车祸的时候,是阿铮开的车,那天车上一共三个人,除了他们兄弟,还有他们的表哥谢晋,三个人里,只有阿彦活了下来,那辆车是阿彦的,开车的人也是他,谢姨受不了打击,认为是阿铮害死了阿彦,就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林湄心乱如麻,脱口而出,“那究竟是不是他?”
赵江和略显讶异,未想到林湄会这样问,“是或不是都不重要,逝者已逝,不管怎么样,阿彦肯定是希望阿铮好好活着的。”
谢衾葭的生日宴结束,林湄上了车,仍旧心乱如麻,大脑混沌一片,她强打起了精神,开车回到了公寓,一到家,便去浴室。
林湄站在花洒下,水柱冲刷了下来,终于让她的大脑恢复了几分清明,她开始有余力去思考今夜发生的一切,她哪曾想到,今夜会有这样的“意外收获”……
邢铮与邢彦,竟然是谢衾葭的儿子,林湄想起,她刚刚与谢衾葭认识时,谢衾葭便总是说她与她的儿子般配,谢衾葭口中那个温柔,热爱文学,一表人才的儿子,便是她记忆中那个少年,可惜,她再也见不到他了。
邢彦车祸时,是邢铮开的车,车上三个人只有他活了下来,谢衾葭产生那样的怀疑,似乎也无可厚非,赵江和的话,隐隐也在指向这个事实……
事已至此,她便可以百分百断定,邢铮找上她,设计她,必定与邢彦有关,他嫉妒他,因此想要沾染与他有过交集的一切东西,在邢铮眼中,她大抵就是一件用来彰显自己胜利的物件而已。
林湄捧着水往脸上拍打着,胸口仿佛被塞了几块海绵,呼吸稀薄,堵塞得喘不过气来,她索性便仰起头来,让花洒的水这样冲着自己的脸。
半个小时以后,林湄在床上躺了下来,柔软的席梦思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包裹着她的身体,那种窒息的感觉又一次盘旋了上来,林湄眼前闪过了邢铮满头是血的模样,耳边回荡起了他以往说过的梦话:阿彦,死的人应该是我。
画面与声音交缠着,让她的大脑越来越混乱,林湄从床上爬了起来,去厨房的冰箱里拿了一瓶冰水出来,她坐在了沙发上,喝着水,继续发着呆,茶几上手机响了起来。
林湄拿起一看,是陆起给她发了微信,她拒绝陆起以后,陆起倒很少在微信找她说话了,陆起发来的是宗综和一个女人的照片。
林湄放大了照片,惊了,这个女人是另外一家银行的业务经理,那家银行与他们行一直是死对头,这些年斗得不可开交,行里甚至有明文规定,不允许他们与那家银行的员工有过多私交,宗综这是在挑战行里的规矩,觉得自己之前受的惩罚不够么?
陆起:【跟我老爹出去见客户的意外收获,厉害吧?】
林湄被陆起转移了注意力,她想象出了陆起说此番话时的表情,挤出了一抹笑,陆起说要去检举宗综,林湄并未阻止他,这样的行为本就令人不齿,上次陈婧绑架她时,宗综也添了力,林湄早已看不惯他。
与陆起聊完了以后,林湄拿了手机欲回卧室,这时却有人敲起了门,敲门声十分急促,林湄被敲得紧张了起来,“谁?”
“物业。”外面是男人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应当是保安。
林湄开了门,尚未看清楚情况,面前的人便推着她挤了进来,林湄尖叫着想要叫救命,被男人捂住了嘴巴,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潮湿的柏树根的味道,混杂着淡淡的血腥味……
是他?
林湄被拽到了鞋柜前,男人在她身后,沉重的身体朝她压了下来,一手掐住了她的腰,一手穿过她的腋下控制着她,林湄身体发软,回头去看他,他头上没有任何包扎的痕迹,他不怕死么?
“你,唔……”林湄未来得及问,邢铮便发疯一般吻了上来。
她回头承受着他的吻,呼吸被掠夺,双眼发黑,而邢铮却紧盯着她看,他抬起手来去拽她的睡衣,余光却瞥见了鞋柜上的那串车钥匙,以及那块玉。
原本激烈的动作骤然停了下来,他松开她,拿起那串钥匙。
第143章 凭你是我的东西
这个吻的开始与结束都十分突然,林湄定睛时,便看见了邢铮拿起了她的车钥匙,他本就阴鸷的目光,此时更甚,像幽暗的深渊,地狱的阶梯。
男人将她翻身过来,与她对视着,那钥匙扣上的挂件被举到了她的眼前,他的声音镇人心魄,“这是什么?”
邢铮的表情与言辞间都带着摧毁欲,仿佛下一刻便会将这东西破坏掉,林湄担心不已,便动手去抢,可她抢不过邢铮,“还给我。”
见她这样宝贝这东西,邢铮的笑容更为诡异了起来,他将那块玉拿在手中端详着,即便过去了十多年,他仍记得这块玉上刻着的那八个字:彼其之子,邦之彦兮。
邢彦的名字便是从这句诗里取的,他的名字是谢衾葭用心取的,这块玉也是谢衾葭亲自找人雕刻了送他的。
同为儿子,他的名字是谢衾葭随意取的,谢衾葭也从未送过他什么东西,每每看到这块玉,邢铮便会对邢彦心生妒忌,少不更事时他甚至想过将东西偷偷拿过来,可拿过来又如何,不是他的,怎么抢都不可能是他的。
以往邢彦是时刻将这东西挂在身边的,后来突然不见他戴了,邢铮还问过,邢彦并未告诉他缘由,到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是当作定情信物送给林湄了!
嫉妒的火焰放肆燃烧着,林湄担忧珍视的目光更是火上浇油,邢铮将手中的钥匙扔了出去,那块玉掉落在了地板上,碎成了两块。
林湄顿时愤怒了起来,她下意识地扬起了手臂要扇他耳光,却在看到他脸上的印记之后停了下来,而这个停顿,正好给了邢铮反制她的机会!邢铮捉住了她的胳膊,身体逼近,再度将她抵在了鞋柜上。
林湄的后背被鞋柜硌得疼,身体被他压制着,呼吸越来越稀薄,下巴被用力捏住,她被迫仰头迎着他的目光,“舍不得了么?”
“那是我的东西,你凭什么破坏?”林湄对他蛮不讲理的行为不齿,她看着地板上孤零零躺着的那块已然碎裂的玉,心脏细密地痛着。
“凭你是我的东西,”邢铮掐住她的下巴,“招惹了我,你还想去找谁,嗯?”
“人都死了,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怎么,打算拿着那块玉守节么?”他的话是在伤她,亦是在自残。
如此羞辱的话,激得林湄哭了出来,她尚未完全消化邢铮的真实身份与那场车祸的“真相”,如今邢铮又这样提起邢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