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宁确实开始了解季重阳，她是挺感激的。

此刻她认真听着张教授的讲解，坐在他身边看电脑里面的文档。

张子权的惯用方法之一——约了女同学过来之后，先放那些极为恶心可怕的图片或者现场视频，一般女孩子都受不了这种视觉冲击，吓得花容失色，就和看恐怖片的效果一样，恐惧这种情绪也会刺激多巴胺的分泌，让大脑兴奋起来，他就能顺势拍拍肩，安慰安慰，动作进一步亲昵起来。

可季重阳不是一般的女孩子，她既没惊呼，也没变色，眼神十分专注的看着上面开膛剖腹肠子流了一米多远的尸体，连呼吸节奏都没改变。

张子权坐在她身边放大图片，点开死者狰狞的面部特写图片，鼠标在他只有两个血肉模糊的黑窟窿眼睛点了点：“这是一场恶意杀人案，当时找到尸体时，肠子已经腐烂生蛆，眼珠和舌头都没了，死者生前受到了极大的摧残，下身器官也没了……”

季重阳看着他一张张点开特写，确实很多器官都不见了，可见凶手对这个人恨之入骨。

张子权见她根本没反应，甚至说到性器官时，她也只是静静看着，没有羞涩扭捏，就跟生物学家在观察一个被破坏的植被一样，仔细又有点心痛的看着那些图片。

“作为法医，第一要从尸体上判断出死因，分析这些伤口是由什么造成的，这是法医鉴定的其中一个重要的内容。”张子权继续放大血肉模糊的图片，“你来看看，看这肌肤表面的伤口形状，和肌肉的破坏形状……”

“是钝器。”季重阳做过功课的，她见张教授有些讶异的看着自己，继续说道，“我……只是按照你说的推测，看切口大小，可能是斧头之类的工具，这个中空性皮下出血，是圆形棍棒造成的，如老师所说，死前受过殴打折磨。”

越有经验的法医推断工具越准确，可季重阳不敢断定，毕竟她只是个学习中的新生。

“没错，不过这个人死有余辜，当年强奸过一对小姐妹，拍了照片威胁，要求她们……”

张子权通常先给女生看可怕的图片，击溃对方心理，第二步就是放大性器官之类敏感的地方，女生们本来就被恐惧支配，多巴胺狂升，此刻通常会羞涩，让她们又羞又怕后，就可以借用学术的名义聊一些羞羞的话题，进一步看她们反应。

总之，调动了对方的情绪后，很容易让气氛进入暧昧中，进一步发展好感。

“教授，背后的故事我没有兴趣。”可惜季重阳的反应和那些女孩子都不一样，她礼貌的打断张教授的话，鼠标点了点一道伤口，好学的问道，“我想知道这个地方的伤口是怎么造成的。”

要成为一名合格的医生，最重要的是医者仁心，不会因为手术台上的病人是大奸大恶还是大仁大善而影响手术结果，对季重阳来说，同样的，就算成为法医，也不想了解死者和凶手背后的故事，只要客观冷静的从伤口中找出有价值的东西就可以了。

这世上，有人信因果报应，有人丝毫不关心过程，只在意结果。

而季重阳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她注重的是当下。

这一刻需要关心和做好的事。

张子权微微一愣，越是接触越觉得这个女孩子很特别，见她眼神清正明亮，带着求知欲，像夜晚静静绽放的昙花，他勉强收起歪心，给她细细讲解了一下法医的现场鉴定。

季重阳听得很认真，眼神灼亮，看得张子权越来越心痒，凑得也越来越近，胸口的衬衫几乎都蹭着她的胳膊了。

“咚咚咚”，门外很有节奏的响起敲门声，没等张子权说话，门把就被拧动，外面的人有些心急的想进来。

可门被反锁了。

沈宁推了推，没推开，脸色更难看，哪个老师辅导功课还锁门的？

他正想蛮力踹开门，张子权打开了门，眼里藏着一丝被打搅的不悦。

但一看见外面站着的高大男生，张子权的表情有些复杂，语气尽量温和的问道：“这位同学，有事吗？”

“有事。”沈宁比他高不少，眼神直接越过张子权的脑袋，看向坐在办公桌前盯着电脑的季重阳，喊道，“季重阳，你出来。”

季重阳听到沈宁的声音，诧异地抬头看向他，居然真的站起来走过去：“什么事？”

沈宁本来以为依她冷淡的性格，肯定不会搭理自己，没想到她竟真的平静的跟自己走出来。

“我……晚上想找你复习功课的，有个学术问题弄不清楚。”沈宁还想着要是她不出来，就强行把她给扯出来，没想到她态度这么柔和，反而让他担心自己的理由太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