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天元的术式才是构成这片空间的基础。
可命运这东西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存在,只要灰之王用他的意志强令“天元的结界出现问题,使‘她’暂时无法取得对这片空间的观测”的“可能”在他的灰之圣域里成为“必然”,那短暂地阻断天元对薨星宫本殿的感知,也不是不能做到。
“……真的假的。”夏油杰声音干涩。他用力攥紧了手心,语气里带着显而易见的咬牙切齿意味:“悟那个笨蛋!这种时候白痴都知道要和同伴一起行动才对吧?!”
结果他一个人跑那么快,让自己和阿纲追都没追上!
以至于现在也不知道在灰之王的“圣域”里究竟遭遇了什么,竟然连半点声响都发不出来……
“不必担心,这位小朋友。”
眇眇忽忽的雾气之中,伴随着突然响起的颓废男声,一个陌生的身影排开雾气,渐渐在阿纲和夏油杰的视野中变得清晰起来。
“你们的朋友暂时没事——不如说他现在待着的地方从某种意义来讲,比我们这里任何一个人都更‘安全’。”
等对方走得足够近——近到足以让阿纲和夏油杰看清他的全部身形,两人的目光在来人身上逡巡数圈,最终都不由自主落向了他的右手——穿过浓重的灰色雾气,出现在阿纲和夏油杰面前的这个人——灰之王凤圣悟的右手上,此刻正把玩着一个不同的表面上零星分布着数量不等的眼睛形状“装饰”,看起来大约有魔方大小的诡异小方块。
在阿纲和夏油杰的视线里,凤圣悟不停用手指随意拨动着那个小小的方块,即使偶尔他的指尖在拨动的过程中不小心“戳”进了方块表面那些性状诡异,看上去似乎还带着某种活性,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生长在那方块之上的人眼一般的眼睛里,男人也依旧面不改色。
“那是……”
看清凤圣悟手中像是把玩魔方一样来回不停转动着的小方块的全貌的瞬间,阿纲不禁一怔。
夏油杰原本还没反应过来,可等他注意到阿纲的反应,再加上之前才刚刚从天元那里得到了另一个差不多大小、除了表面的“纹饰”不同,看上去和凤圣悟手中的那个小方块几乎一模一样的东西……
年轻的咒灵操使脑海中猛地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狱门疆?!”
“啊呀,你们认出来了?”虽然貌似是在发出感叹,凤圣悟脸上却仍然还是那副颓然又无神的模样。
他停下手上把玩那个已经被证实是狱门疆的诡异小方块的动作,扯了扯嘴角,像是连笑都懒得笑,于是干脆用这样的动作略作敷衍——“既然你们都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话就好说了。”
一边说着,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原本浩浩然扩散于外,将整个薨星宫本殿尽数罩入其中的灰色雾气,或者说属于灰之王的灰之圣域,范围渐渐开始收缩,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就缩小成了一个围绕在灰之王和阿纲、夏油杰三人身周,半径不足五米的迷你“天地”。
凤圣悟对着目不转睛盯着自己手上的狱门疆的阿纲和夏油杰随意晃了晃这小小的方块状物:“没错哦。你们的朋友现在就在这个里面。”
“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阿纲:“…………”
夏油杰:“…………”
悟?!
悟你怎么回事啊悟!!
前前后后他们分开了有五分钟没有?这五分钟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你就让人给关进狱门疆里去了?!!
“……噗。”
或许是阿纲和夏油杰两个的表情太过传神(?),灰之王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这笑容倒比之前他随意扯出的那个敷衍意味浓重的假笑让人感觉顺眼多了。
“这么震惊……看来你们很相信你们的这位朋友啊。”
他说着,神色间不自觉带上了些许复杂。
“也是。这孩子的确不愧他‘咒术界最强’之名。如果不是他毫无准备,一头扎进了我的圣域,又没想到狱门疆会在我手上,在我意志的影响下强行了改变这片空间中的盖然性法则,将‘五条悟成功被封印进狱门疆’这个结果硬生生由‘可能’扭转成了‘必然’,想要封印住他这样的人,可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
“所以该怎么说呢……”
灰之王收起脸上的复杂神色,换上了一脸较之之前要认真许多,甚至称得上是严肃正经的神情。
“此刻优势在我?哈哈,开个玩笑。总之,现在我们能好好谈谈了吗?两位?还有……天元大人?”
一阵意味难明的沉默过后,空气中传来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
接着,夏油杰和阿纲听到从刚刚起就没再响起过的天元的声音幽幽从四周传来:“抱歉。夏油君,泽田君,我没能提醒五条君,也没能发现灰之王竟然随身携带着狱门疆……”
“你当然发现不了。”凤圣悟不等阿纲两人回应,不客气地打断道,“我可是一直小心将自己的圣域维持在开启状态,始终笼罩着它呢。”
“……原来如此。”
天元这次的叹息明显到在场的三人全都注意到了。
“她”沉声说道:“你原本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用狱门疆封印五条君?”
“也不算吧。”凤圣悟随意地说,“用掉剑作为威胁换取小流的自由,或者干脆借威胁天元大人你这件事钓出五条家的神子用狱门疆将他封印,这两件事随便达成哪一件,对我来说都算是成功。”
或者不如说,其实两件事根本就是同一件事——“我的目的不是封印五条家的神子,而是人质交换。”
凤圣悟说着,抬眼望向虚空上方——“怎么样?我用我的‘王牌’来换你们手里的‘王牌’,很公平的交易不是吗?”
“凤君。”
一片异样的沉默之中,从阿纲领口的地方,突然传来了第五个人的声音。
那是乍一响起,就让对面的凤圣悟整个人僵硬了一瞬、属于黄金之王的声音。
“为了绿之王,你竟不惜做到如此地步么……”
“……抱歉。”凤圣悟沉默了片刻,干巴巴地再次出声,“但您认识的那个凤圣悟已经死在了当年那场灾难之中。如今存活下来的不是什么灰之王,而是绿之王的盟臣、绿之氏族‘JUNGLE’的J级干部,磐舟天鸡。”
“就算你这样说,你身为王权者的身份和力量也不会消失。”
黄金之王平静地说。
“不仅如此,亲历王权者坠剑甚至会将另一个同为王权者之人的信念摧毁到如此程度——你分明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这一点,却还是选择以自身坠剑作为威胁……”
当年那个温柔稳重、善良热忱的年轻人的影子,在如今的“磐舟天鸡”身上,已经半点都找不到了吗……
实在是……让人遗憾。
“……抱歉。”面对黄金之王,磐舟天鸡嘴里好像就只剩下了抱歉这一个单词。
他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放弃似的低声笑了起来。
“事到如今,我已经不奢望能获得您的理解。但是只有小流,只有那个孩子……”
那个他亲手从迦具都事件遗留下来的废墟中将之抱起,这十四年来,如珠如宝将之抚育成人,更重要的是,在他自己的信念崩塌之后,那个同为迦具都事件的亲历者,却比他坚强数倍,并未因此心生胆怯,而是选择要用自己的方式破除这份阴霾,于是也将这份勇气分享给了他的孩子。
只有那孩子——“我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失去生机!”
“失去生机是什么意思?”阿纲闻言微微蹙眉,“比水流只是意识被困于网络世界,他的身体本能还在,只要不失去由王权者之力虚构出的‘心脏’的活性,就算意识不在身体中,他也不会流失什么生机啊?”
“这么说,果然是你困住了小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