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空降临(42)
“也是。”海哥很赞同地点了点头, 并没有过分纠结。
他很快就把最后一块木板也拆了下来,木板后黑漆漆的窗洞就彻底暴露而出。窗户上的玻璃已经被拆下来了, 所以视线能毫无遮挡地看清屋子里的每一片角落。
梁挽颐紧张地往里张望着,幽暗的窗洞像一张大张着的嘴。站在窗口处的三人的影子被斜斜地从窗洞印入了房间, 在地板上扭曲拉长。
有一瞬间, 梁挽颐生出了一个错觉,她总觉得地上的那道影子似乎不是她的, 就好像那道影子随时会从地面上站起来, 猛地向她扑咬而来。
海哥抬手扇了扇空气里浮起的灰尘, 骂了一声。
萧野对梁挽颐道:“我进去帮你捡手机吧,你手机掉到哪了?”
梁挽颐吓了一跳,赶紧道:“这窗口看着这么小,还是我自己进去捡吧。”
海哥也道:“我看也是,还是让梁小姐自己进去吧, 这么小个窗口, 你别往里钻的时候卡住了。”
萧野皱起了眉头,最后还是点点头同意了。
海哥从工具箱里翻了个手电筒出来递给梁挽颐, 他看起来倒是很轻松, 甚至还打趣起了萧野:“不就捡个手机吗?至于担心成这样?”
萧野的表情一下子绷紧了, 斥道:“别胡说八道!”
梁挽颐根本没太仔细听他们的对话, 她接过手电之后就把全部注意力放在了屋子里。
她打开手电的开关, 一束白光便从窗口直直地打进了屋内,落在了布满灰尘的墙壁上,形成一个圆形的光斑。
木屋内部的空间有限,在这束白光的照射下,仿佛一切都变得无处遁逃。
靠近窗户的位置摆了一张木质的书桌,梁挽颐在海哥和萧野的帮助下,撑着窗框踩在了书桌上,很轻易地进到了木屋内。
当她的肩膀完全穿过窗框,整个人都落在了房间内部时,她突然不自觉打了个冷战,周围的空气也似乎瞬间低了好几度。
那种感觉有些无法描述,因为外面的风很大,屋内是封闭的,无论如何屋内的温度也不可能更低,所以那种寒冷的感觉是由内而外的,像是从心底深处散发出的一种毛骨悚然。
梁挽颐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塔拉津的夜晚还是一如既往的寒冷,让她每一次的呼吸都凝成了白气。
她扶着木桌的边缘慢慢跳到了地上,举着手电筒在房间里扫了一圈,屋子里很空,空得根本没有任何可以藏东西的死角,她很快就在地上看到了自己掉落的手机。
因为地板上铺着一层厚厚的灰,她的手机从门缝的处灰尘上往里划出了一道长痕。
梁挽颐转头向身后看去,狭窄的窗户外站了两道身影,是萧野和海哥,因为是逆光而站,他们的脸完全隐在了阴影中,看不清表情。
“找到手机了吗?”海哥问了一声。
他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有些模糊,甚至有些扭曲。
这个房间果然有点儿问题,梁挽颐没打算在里面停留太久,但来都来了,她还是要大致看一下有没有什么线索。
“嗯,马上好了。”她一边回应着,一边慢慢蹲了下来,将手电筒往床底扫了一圈。
两张床的床底都空空如也,除了灰尘还是灰尘。
梁挽颐慢慢走到了门口,俯身把地上的手机捡了起来。她侧身对着大门,前方就是木屋的独立卫生间。卫生间的门是敞开着的,里面的空间不大。
梁挽颐又扭头看了一眼窗边,海哥和萧野仍旧并排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根本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梁挽颐再次蹲了下来,这个角度正好处于视觉死角,站在窗口处看不到这里。她把手电筒放在了地上,将光芒正对着卫生间,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一点点挪动着,很快就挪进了卫生间。
洗手台上也铺着一层灰,正上方的镜子脏兮兮的,显得很斑驳。梁挽颐只往镜子里看了一眼,就不敢再多看了。
浸在夜色中的镜面泛着一些奇异的光,镜子里反射出来的人明明就是自己,但望过去时,却总有种陌生感。就好像五官和神态都变成了另一个人,让人发自内心地茫然和惶恐。
可是有时候,越是不想关注什么,目光就越是不受控制地看过去。这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向暗示,就好比你在参加考试的时候,越是跟自己说,不要紧张,就会越容易紧张。
梁挽颐努力控制着自己的视线,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在卫生间里细细观察了起来。
这里的确很久没人来过了,连瓷砖的缝隙里都是灰尘,卫生间里没有窗,密不透风的很是沉闷。
梁挽颐找了一圈也没能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就在她想退出去的时候,她的余光不经意地往镜子的方向一瞟,突然觉得有些异样,就好像镜子里多了个什么东西。
她心中一紧,赶紧扭头看向镜子。在镜面的反射下,手电的光芒格外刺眼,因为梁挽颐是用手拿着手机的,那苍白的光芒便由下而上地打在她的脸上,将她整张脸都照得毫无血色。
她忍着恐惧紧盯着镜面,瞪着眼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镜中照出的是卫生间的一面墙,墙上挂着一排毛巾架,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画面因为阴沉的色调显得有些恐怖,但的的确确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梁挽颐屏息凝视了足足十几秒,在她总算是确定什么都没有之后,她才稍稍缓了一口气,再次扭过头去,向外走去。
应该是她太紧张了,所以看错了......
可就在镜面再次处在她余光中的瞬间,那种古怪的感觉又来了,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镜子里多出了个东西。
梁挽颐猛地转头向镜子看去,可和上次一样,镜子里还是什么都没有。
她的心脏“砰砰”乱跳着,镜子里肯定有东西!她不可能连续两次出现错觉。
难道说,那个多出来的东西只有在不经意之下用余光才能看见?
梁挽颐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慢慢地转过头去,当她的视线完全看向前面,她明显地感觉到处于余光中的镜子里多出了一个点。
这次她没有急着转头去查看,而是就着现在的视角,尽量移动眼球去观察。余光能看到的内容有限,但她总算是看到了那个多出来的是什么。
只见在镜子照射出来的那面墙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扇窗户。
玻璃窗,没用木板封住,处在那个位置,突兀又怪异,就像是过分现实的场景里,弄了个窗户的贴图粘在那里。
还不等梁挽颐看清楚,突然便有一道人形的影子猛地撞在了窗户上,没有声响,但窗户却明显剧烈地颤抖了一下,玻璃上出现了一道血迹。
梁挽颐的心脏也随之一颤,因为四周是一片死寂,那可怖的画面就像是一道静音视频,诡异至极。
紧接着,她就看到那个撞在玻璃窗上的人顶着一脸的血污抬起了头,梁挽颐也瞬间就看清了那张脸。
那个人她认识!
是陈莺!
陈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陈莺的额头被撞得血肉模糊,血流了一脸,她的眼底满是焦急和惊恐,她用力拍打着窗户,呼喊着什么,似乎是想吸引梁挽颐的注意,可是梁挽颐什么都听不见。
梁挽颐用余光看着这几乎有些滑稽的哑剧,却产生了一种莫名的直觉,那个不知在哪里拍打着窗户,似乎想给她传达什么消息的陈莺,就是真实的陈莺,而不是那个被“它们”替代了的怪物。
陈莺的嘴不停地开合着,好像反复地在说同一个词。
她在说什么?
她在说......抽屉?
几乎在梁挽颐的脑海中出现了这个词的同时,紧贴在窗户上的陈莺就被什么东西猛地拽走了,她的手在玻璃窗上抓了一下,只徒劳地留下了一个血手印后,便整个人彻底消失在了窗外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