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潮(26)
梁倾自觉□□熏心,反应也变得迟钝,不知道他在问什么。
周岭泉却忽然掀了薄被,用手握住她细细的脚踝,将那手表套上。
黑暗里她皮肤莹莹的,银色的表带也黯然失色,倒是翡翠表盘的绿,如同缠带在她脚踝上的某种植物,要把她拉进爱欲的沼泽。
亦或者受害者是他自己。
梁倾被那金属冰了一下,接着又觉得一阵温热,是周岭泉的吻已落在她小腿,如一根施了黑魔法的藤蔓,顺着她的肌肤贪婪而上。
大概刚刚过了零点了,烟花渐次升至冷静的夜空,如同拉开细小的金色伤口又合上。
梁倾仿佛听见人群的欢呼声自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细听又什么都没有...
不过很快她便不再能分心去想...
...也不知过了多久,梁倾拼命从颠簸至浪尖的状态中挣扎出来。
她今天穿着白t恤,青春气息丰沛,此时人已经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面颊也是红扑扑的,如同一颗毛绒绒的水蜜桃。周岭泉栖身上去,正瞧见她一双眼睛里水光潋滟 —— 那种毫无防备的天真神色,和只在此时流露的某种温柔。
离得这样近,梁倾直觉他情绪有所不同,并非是有怒气。大概更像是倦意,使他懒于再粉饰,坦白一种更加冰凉的强势的欲色。
但还没等她分辨清楚,他便低下头来跟她接吻。梁倾早已发觉,他们两人平日里仿佛有种默契,虽是这样的关系,却很少有唇齿的亲昵。
因此这个吻让她分心。
她企图依旧做个清醒着取乐的人。哪怕在这样可以放纵的午夜时刻。
周岭泉却低下头在她耳边说:“梁倾,闭上眼睛。”
怎么办,她错听出一种情人间的温存。
必须承认,在这件事上,梁倾还很难称得上与他势均力敌。又或是说,在今日,她乐于被他掠夺和引领。
一种肉-体的称臣。
好热。
那表还系在她脚腕上,是这潮热难当的室内唯一的一点凉。她似赤脚行于雪国,又似笼屉里蒸着的一尾鱼。
一片混沌里似乎听见那昂贵精密的表盘内齿轮转动的声音。
新旧年的交替,迟燃的烟火只为她亮起,人们在她脚下的城市里,对日复一日的答案视而不见,许下虚假而美丽的愿望。
梁倾伸出手攀上周岭泉的肩膀,心想,何必庸人自扰之,这本就是个不必太较真的时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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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始终
“别睡。先去洗洗。”
周岭泉先去了浴室,不一会儿出来还见梁倾躺在那里,猫儿一样眯着眼睛,好像放松欲睡。
他又栖身上去抚摸她肩颈的细汗和黏在上面的头发。
“这是怎么弄的。”
他的手停在她锁骨下方,心脏以上。那里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小时候贪玩磕的。”
梁倾一僵,不着痕迹地躲开。她不适应他这种温存,有些警醒,再抬眼看他的时候已是常有的那种自持神色,与这一室的不整洁有种背离之感。
“太黏了。”她从另一侧下了床,套上睡衣,赤脚走进浴室梳洗。
镜面上都是水汽。
周岭泉敲门,梁倾说:“没锁。”
他端了两杯水,递给她一杯。梁倾道了声谢,周岭泉却不退出去,只是握着杯子,看镜中的她,也不说话。
表情很松弛。
梁倾原本看不清他的脸。但水汽转眼散去一点,在镜子上一滴一滴滑落下去,如同揭晓一个谜底。
他生了一双好看的手,指尖有薄薄的一层茧,可能是练习什么乐器。他这样看着她,梁倾便记起这双手刚才在她身上做过怎样的事情...
“我刚刚还没回答你。”
“什么?”
“新的一年,得有始有终。”
梁倾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回答进门时她的问题。
有始有终。
周岭泉说的是今晚,而梁倾觉得也可谓这段关系的脚注。
简单洗漱清洁,出来的时候没在卧室见到周岭泉,走到客厅才发现他换了套休闲的衣裤。
还没等梁倾问,他先说,“我去别的房间睡。不打扰你休息。”
梁倾方才在浴室就在思考这个问题,这下倒是松了一口气 —— 若是和周岭泉要在一张床上盖棉被一起睡大觉,想想就觉得尴尬无比。
本不是那样的关系。
“梁倾。”
周岭泉走到门口忽然回过身来叫她的名字。
以前怎么没注意到,他其实生了一双很多情的眼睛。尤其在这样的时刻,让人误以为其中有眷恋的成分。
“新年快乐。”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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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儿是个不错的天气,风大,蓝天白云,一种干净的寒冷。
梁倾起得很早,先找了家包子店解决了早餐,再往西边去。路上跟何楚悦和姚南佳说自己临时起意来了北城玩儿。三人便约好了晚上去姚南佳新家吃饭温居。
她想去逛逛P大校园,也算是了她做学生时的一个遗憾 —— 高中时她成绩其实不错,次次年级排名都在前二十,班主任也说她冲北京的几所名校都是很有希望的。
可惜高考发挥失常。
现在想想都是好遥远的事儿了。当年考砸之后那种伤心和憾恨也早已遗忘。以为会记一辈子的滑铁卢,以为错过人生最重要的拐点,现在想想好像也不是。
人生命运的起承转合,何处高峰,何处下坡,并无从预料和把握。
她一个人搭乘地铁从东到西穿过这座古老的城市,一路上好奇地想:如果那年她来到了北城读书,现在又会拥有一种怎样的生活呢。
到了P大,打卡留念发朋友圈。P大管得严,得要校园卡才能进去。
门口还有一些跟她望洋兴叹的游客,多是带着孩子的家长,都是来“励志之旅”的。
她小时候也来过一次,千禧年,梁坤和林慕茹牵着五六岁的她在门口拍下一张照片。他们离婚得并不体面,林慕茹之后便将他们所有的合影都撕毁了,包括这张。
北城实在是太冷了,她站了一会儿便觉得耳朵脸颊生疼,双脚也没了温度。进不去也不强求,打算去别的地方转转。
忽然手机响了,是个微信提示,点开竟然是杨峥南,说:‘梁律师你在P大?”
梁倾记起他就是P大本科毕业的,大概看到了自己的朋友圈。
‘是。想来参观参观传说中的p大的。不知道要学生卡才进得去。’
‘你在正门儿?’
‘是。’
‘你等着。我来带你进去。’
‘你也在这儿?’
‘是,今天学校篮球赛呢!我回来帮忙!’
想想也是,杨峥南本科毕业就工作了,大概许多同学好友都还在学校继续读研。
感觉等了没一会儿,便见有个高个儿逆着人群跑了出来。他大概刚刚还在球场上,穿一件天蓝色运动套头衫,灰色运动短裤,蹬着一双配色明亮的篮球鞋。大概是在往外冒汗的缘故,跑过来的时候似乎都可以看到他头上冒出的细微的白色水汽。
梁倾心里想,还是学校这个环境适合他啊,这孩子怎么想不开早早去搬砖呢。
又不禁想起刚刚看过的美剧里的那句词儿。oh youth!
“梁律师。”杨峥南远远见了她,咧开嘴笑。
“你叫我梁倾就好了。多谢你啦。”
她今天黑色大衣里穿了件浅灰色的卫衣,还是那条红围巾。未施粉黛,加上她腮上向来有些婴儿肥,这样看上去年纪不过二十出头。她在正盛的日光里偏头对他笑。她不笑的时候,眉眼间神情清淡如落雪,笑起来却又像春三月,那抔雪转眼便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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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峥南领她进去,只说是亲戚来探,保安也就放了行。
“你刚在打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