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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潮(139)

作者:飞天花卷 阅读记录

无人打扫的落叶一层又一层,下边的腐烂了,又被上边的新叶盖住。

鸟和野猫饿得头晕眼花,在垃圾桶里到处翻找。

无疑,人类正在经历着至暗时刻。

细看,梧桐和玉兰发了新的骨朵,那毛毛的太阳,将树下走过的他们的影子照得好长,好长。

又一个春天悄然到来。

梁倾被晒得有些困倦,恍惚间觉得世界还是从前那个世界,只是静了一些。

忽见几个掩着口鼻的行人与他们擦肩,梁倾从他们的姿态里,辨识出一种属于这个世界的惶恐。

清醒过来,一阵心惊。攥紧了周岭泉的手。

周岭泉侧头来,问她:“怎么了?”

梁倾本想问他,如果没有这场疫情,他们会怎么样,会就这样分手,走散吗。

末了却只是摇摇头,抱着他的臂,说:“若是生鲜app上能抢到,再给小柿子多买些鸡胸肉囤着,它爱吃的。”

周岭泉将她揽进臂弯里,托着她往前走,说:“好。再买点无糖酸奶。”

其实,从头到尾,都不是什么夸夸其谈,撕心裂肺的伟大爱情。

两个孤独的人遇到了,还有一些爱用来交换,还有一些力气紧紧拥抱,抵抗生活的重力,轻盈纯粹地去爱。

这就够了。

这个匆匆的残酷的世界里,容不下什么生死契阔,梁祝化蝶。但它偶尔也有一线宽厚,还是成全了两个普通人的真心。*

作者有话说:

*仿写致敬张爱玲《倾城之恋》的结尾

还有一篇番外,然后就正式完结了。

===

冷潮的写作过程非常开心,是疫情期间我单调的异乡生活的唯一一抹亮色。

若喜欢,希望不要吝啬您的点评!【如果喜欢记得去给五星好评!!!】

冷潮当然不完美,但它是我认认真真“完成”了的第一本小说。这就够了。我对自己很满意~

我也很感激与冷潮的相遇,与梁倾和周岭泉的相遇。作者与自己笔下的世界和人物相遇其实也是一种缘分。

疫情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

今年的目标是回到三次元生活中去。

重建心灵温和的秩序,与人拥抱,亲吻,建立深刻的联系。

祝大家生活顺心。

今年估计都不会有新文了,工作实在忙碌。

争取明年见~

我的wb:飞天花卷2023 (如果我要发新文了会上去吼一声,其他时候就不会更新了。)

第87章 番外一

三年后。

十二月, 又是一年初雪。北城的护城河尚未结冰,人们迎来了全面解封的消息。

连P大的校园里都比平时更多了一些朝气。哪怕是寒冷的冬天,球场是暖的, 食堂是暖的, 校门口难分难解的情侣的拥抱也总是暖的。

周五下午五点,例行的读书会时间,方余雪与三个室友到教室的时候大半个班级的人都到了。他们虽然入学都不到半年, 但因所有的公共课都是在一块儿,大家很快也都相熟起来。

有人与方余雪的室友骆奚打招呼。

骆奚是上海人, 长得好看, 性格好, 又很时髦。她们宿舍四人里,数她最有人缘。新入学也不过三个月,就已经有两个同级的男生向她示好了。

她们四人落了座,又有几个方才在打篮球的男生抱着球热烘烘地走进来, 在后排落座。

大家正聊着接下来跨年的安排。有人提出去近郊滑雪。

滑雪 —— 方余雪是南方的孩子, 来北城前没有见过雪, 更别提滑雪了。

又听他们说起, 住宿要多少钱,租装备要多少钱,云云。心中很好奇,但更多的是有些忧虑。她是拿贫困助学金的学生,并没有余钱进行这样的消费。

正聊着, 门再打开, 便是梁老师到了。

这是梁倾读博的第三年。她同时也兼任了法学院大一本科一班的班主任和家庭法助教。这是她带的第一个班级, 自然用心。

至于班级读书会, 本只是个自愿参与的活动, 但因她选的书籍都易读,讨论的自由度也极高,有点苏格拉底式教学的意思,三个月下来,倒是极少有人缺席,有时候还有外班的同学来旁听。

今天他们讨论的是《批评官员的尺度》。

读书会后大家各自散去,骆奚拉着方余雪留下来等梁倾。她是班长,要找梁倾讨论年末聚餐的事情。

还有几个平素就很粘梁倾的女孩子,也围着梁倾叽叽喳喳的。一会儿问梁倾周末去哪里玩,一会儿又说,梁老师你的耳环好好看,在哪儿买的,更好事的就问,“师公今天是不是也来接你呀。”

梁倾每每听这个称呼,就觉得好笑极了。其实周岭泉不过在开学的聚餐上露过一次面。

梁倾今天穿浅驼色粗针毛衣,黑色针织半裙和黑色雪地靴,也是学生气十足。

等那几个话多的女孩子走了,骆奚才走上去与她商量正事儿。

骆奚向来讨人喜欢,梁倾夸她做事靠谱,自己省了好多力气,又关切她近来学习生活近况。

商量毕,骆奚与高中同学有约,也要先走。倒是方余雪留了下来。

梁倾知道她家庭条件不算好,是江城临省的少数民族贫困山区考出来的孩子。

“余雪,有什么事儿找我么?”

方余雪摇摇头。但分明是有事要说的样子,

梁倾也不急,问:“能请你帮我拿教案吗?我们一道往外头吧?外面下雪了呢。”

方余雪讷讷点头,极郑重地捧着教案。

走廊走几步就是一扇大窗,外头雪下得大了,已是个银装初成的世界,而走廊里却是格外温暖的。

她看得痴痴的。

校园里很静,也很洁净。这个世界对她来说是崭新的。

而她背后的那个旧世界 —— 那是要自县城转大巴,再请乡亲捎带十里路才能到的家乡。

那里的冬天是灰色的,手和脚都会冻得红红肿肿,柴火炉灶把墙熏得发黑,火燎得人眼睛疼,她蹲在炉灶边的板凳上做试卷,而阿妈在冰冷的石池子里盥洗靛蓝色的围裙,阿爹蹲在滴水成冰的屋檐下抽旱烟,他们都不识字,只去过一次省会,那还是阿弟生病的时候;那里,春天有割不完的早稻,夏天有四脚兽藏进人的被窝里;那里,每年过年,阿爹阿妈会带着阿弟去镇上买一套新衣,而她穿的都是城市里的亲戚不要的衣服;后来,县里来的老师苦口婆心劝阿爹阿妈让她继续上学,高中时她住校,有了一点点奖学金,每个月只回一次家,学校里的食堂她拣便宜的菜吃,食堂阿姨知道她是状元苗子,每次都给她偷偷打一勺免费的肉菜,她把钱省下来,买练习题集。

那是她的旧世界。

而如今她像还坐在往省城去的大巴上,旧世界在迅速后退,新世界如此美好,干净,温暖。

然而她却经常觉得无措。

有时她与骆奚走在北城西边学校附近的街巷,骆奚总是抱怨,西边不如东边繁华,像个城乡结合部。她知道骆奚并无恶意,她是个开朗的女孩子。

可是在那种时刻,她总觉得哪怕她们此刻手挽着手,却仍然是站在两个世界里。

“你的家乡下雪吗?”雪光使得梁倾的侧脸都格外温柔。

“不下雪。但是很冷很冷。”她回过神来。

方余雪记起寝室卧谈,她们八卦梁老师,据说她其实也是小县城考出来的。大概也是因为这一点,她无端觉得梁倾更可亲了一些。

当然,方余雪学不会骆奚的嘴甜,也不会表达她对人的亲近,比起她小镇做题家的做题技巧,她应付人际关系总是觉得些许吃力。

她们一路沉默,等走到了门口,檐下,梁倾抬头看雪,方余雪才开口说:“梁老师,我听说贺老师的法律诊所寒假在招人,我能申请吗?虽然好像说要大二以上才行。”

梁倾笑了笑,说:“为什么不行,那个不是硬性规定。试一试,总是没错的。你觉得呢?而且贺老师在我面前表扬你来着呢,说你在课堂上的发言特别有想法。我想她会很愿意你加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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