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番外(38)
河畔大街的咖啡馆的客人三三两两地坐着,馆内有几个穿着制服的德国人,安德娅张望了一会儿,才在室外露台看到了点着烟的女人。
“又是你呀。”女人看上去被安德娅年长五、六岁,眼波流转,风情万种,金色及肩的头发卷成大波浪,身上的丝绸裙子性感又优雅。
“嗯。”安德娅点了杯黑咖啡,自然而然地在她对面坐下,“今天过得怎么样?”
“为什么你总要坐在我这一桌呢?”她答非所问,撑着下巴打量安德娅,“你知道我是谁的。”
如果不去在乎不时向她们擦过的怪异视线,她们就像两个在喝咖啡的普通女孩,“所以呢?你觉得我有资格说你什么吗?”
安德娅对上克莱尔的视线,惹得克莱尔轻叹一口气,然后嫣然一笑。克莱尔勾了勾红唇,摇头失笑,“算了,你爱怎样就怎样吧。反正要算起来,我没有损失,我可是个比你糟糕的人。”
“才不是呢。”安德娅低声笑道,“我们都是普通人而已。”
那天在镇上她便听到有不少人在议论一个新来的女人。
一个为德国人唱歌的女人。
他们言辞之间都藏满不屑和愤怒,那一刻安德娅才意识到这是一个比巴黎还小的地方,巴黎的言语能杀人,这里同样可以。或许她能在这里散步只是因为他们还未搞清楚她的身份,只要传言一起,微笑的脸孔就会瞬间变成魔鬼一样的脸孔。今天的她,就是以后的她。所以,当她看到克莱尔孤身一人坐在咖啡馆里,她不由自主地走到她的身旁了。
而克莱尔只是瞥了她一眼,抿了最后一口咖啡,起身离开了。
“你应该要比这更聪明的。”第二次见面时,克莱尔轻慢地道。
安德娅耸耸肩,露出笑容。也许是因为她是女人,而克莱尔也是女人,她不想见到她被恶意淹没。
“我还挺喜欢你的。”现在,克莱尔对她说。
“为什么?”
克莱尔挑了挑眉,吐出个烟圈,“因为我们都有努力活着。先要活下去,才有机会做别的事情。”
安德娅看着此刻阳光下的她,耀眼夺目,眸子中藏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像是不畏惧世间的一切。很久以后,她还记得这一双眸子给她带来过的悸动。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听着写的歌是防弹的四时。
我想更快一点啊啊啊啊啊可是上班回来七点多实在是累呀,希望努力回复周更速度,大家可以鞭策一下我呜
第30章 冬季赛车馆
克莱尔的眼睛很明亮,笑起来时弯弯的像月牙,耀芒毕露,却又柔和似水,就似是月亮和太阳同时存在。她卸下了疏离的笑容,“坐吧。如果你还不想走的话。”
其实安德娅也不知道自己要说点什么。现在仔细回忆起来的话,好像从第一枚炮//弹落在身旁时,所有人的身边都筑起了一道高墙,拼了命地独自过生活,只愿各自安好。也许怕过多的联系会使人万劫不复,也许怕要面对失去了所有的难受,亦也许怕别人的背叛。
其实她应该知足,至少现在他们算不上朝不保夕。可是她却还是不甘心,不甘心被偷走的三年。
安德娅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很热情的人,也不能在人群中游刃有余,但是却喜欢遇见不同的人,小时候她总爱跑到外面和爷爷奶奶们聊天,年长些许时便爱与同龄人到河边聚会,她喜欢自己可以当不同安德娅的感觉。
人都有多面性,她也不例外。
可是,现在她就好像被孤伶伶留在了世界上了,没有人会想要坐下来喝杯茶听她说无聊的琐碎事。
这是她在战争开始后第一次坐下来和差不多年纪的法国人说话。
“我是安德娅。”
“我知道。”克莱尔笑了笑,“我有听别人提起过你的名字。”
对上那双漂亮眼睛时,安德娅却突然找不到话说。在这种生活中,所有人都接受了新的常态,过近的距离让人莫名有丝许不安。
克莱尔挑了挑眉,也不着急,慢吞吞地把烟抽完,才慢吞吞地道:“我还以为你有很多话要对我说。”
“没有,我只想和你坐在这里聊聊天气而已。”
“真有情调。”克莱尔挑了挑眉,抬头看向上空,“还真是好久没有聊过天气了。”
安德娅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天空是澄澈的蔚蓝色,也看不出昨夜曾经下了场猝不及防的雨。不过只要深深地吸一口气,就能闻到湿湿的青草味,与阳光的干爽混合在一起。
“如果天气好的话,生活也没有那么艰难吧。”
“天气好时总感觉没有坏事会发生。”克莱尔感叹道,托着腮看安德娅,“你是巴黎人?”
“嗯。”
“来这里多久了?”
“快一年了。”
“会回去吗?”
这句话像个小小的锤子落在安德娅的心尖上,巴黎烙印在她的记忆里,只要一听到这两只字,脑海中便会浮现出藏在记忆里诗与艺术的左岸。
“也许吧,我不知道。”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好无用,总是看不清眼前的路。说着是活在当下,其实未来一片模糊;说着安稳度日,其实害怕死亡;说着舍弃一切,却念念不忘。她总是喜欢安慰自己。
邻桌的老太太睨了她们一眼,站起来,经过她们身旁时啐了声,柱着拐杖跛着脚走开了。
夏日的咖啡馆外只剩下她们俩,一窗之隔就是谈笑风生的德国军官,树梢上的樱花早就在几个月前掉落,现在只剩下绿叶,可是只要闭上眼睛,却仍可以回忆起漫天花雨的季节。
那些雨都是暖的。
“还是会介意吧?”
安德娅苦笑几声摇头,“也算不上介意。在我端起那杯咖啡时,我便知道这些是我应该承受的。”
“没有什么是应该承受的。”克莱尔对上她的视线,轻声道:“只是选择而已。”
安德娅觉得克莱尔的眼睛太过清澈,甚至清澈得不应该在此地出现。她低声问:“那你喜欢唱歌吗?”
“我不得不喜欢,我唯一有些用的便是这嗓子了,也许勉强可以算上会跳舞。”克莱尔的声音似是有点唏嘘,但也没有过多的情绪,转瞬后,却有重新挂起笑容,似是刚才感受到的情绪都是安德娅的错觉。克莱尔再道:“很多事情也是只有自己才知道,但是就算生活会很孤单,也还是要撑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相信如此。”只有相信一切好起来才会让人有活下去的念头。安德娅拼了命地活下去只是因为相信战争以后的美好生活,她相信会有这么一天的来临。
克莱尔看向她,久久都没有移开视线,半晌后才道:“如果等一切都结束以后,我仍能和你在午后的咖啡馆里喝杯茶,那就是对我最好的祝愿了。”
“只要这样相信着如此,也许一切会成真的。”爸爸总爱对她说,只要在心中相信着,那么世间万物也会与她一同期盼和努力,实现心中所想。
临走前,克莱尔倏然说了一句,如果你有家人在巴黎,那,也许你应该回去,如果没有,那就去别的小镇吧
安德娅问 ,这里不是很平静吗。
克莱尔笑了笑,不,很快就不会了。
安德娅静默了片刻才问,为什么。
克莱尔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她,只道,无论如何,照顾好自己。
过后的几个星期,这句话一直都萦绕在安德娅脑海里不散。她不明白,明明一切看上去都一样,比如说市中心依旧平和,来来往往的人群也没有什么特别;电台广播里更不会听出任何让人觉得不对劲,每天只是重覆着万年不变的宣传策略;她尝试在别人的神色中找到些许线索,却依旧是无用功。
她想要到咖啡馆找到克莱尔时,却总是遇不见她。
充满着未知的不安让安德娅莫名地愈来愈紧张,只怕一觉醒来世界又变天了,她的一切又要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