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番外(33)
安德娅不知道该说点什么。纵容恶的存在时,她又是否成为恶的一部分呢?她为自己感到羞耻,却还是无能为力。
“伊莉芙,活下去,我会为你祷告的。”
瘦弱的身影孤单地走在雪地上,藏在身上的黑面包大概已经硬掉了,尝过暖意过后再回到冰雪之中更是难熬,但却还是不得不走。安德娅立于窗前,看着伊莉芙艰难前进,直到人影化成一个小小的点,最后消失不见才转身收拾好桌椅。
壁炉中的炭火终是坚持不住熄灭了,然而安德娅却没有像往常一样赶紧把木炭添上,而是久违地跪落在地毯上,开始一遍又一遍诵念祷文,祈求平安喜乐。
“神啊,求祢赐给我平静的心,
去接受我无法改变的事,
赐给我勇气去做我能改变的事,
赐给我智慧,
分辨两者的不同
不为明天忧虑,
享受每一个时刻,
把苦难视为通往和平的必经之路,
效法耶稣,
照着他所行的,
只要我降服在神的旨意下。
看清这个世界罪恶的真相
而不是自己的角度来看世界。
只要我降服在上帝的旨意下,
相信神必使万物变为美好。
好让我在今世可以快乐的生活,
也在永世与你在一起时,
有极大的快乐。
亚门。 ”
只是,这一次,安德娅却是连一丝宁静都找不到。
作者有话要说:
1941年drancy营内大部分都是十二岁以上的男孩男人,到1942年冬季赛车场事件过后才抓了许多女人孩子,所以这里可以当成一个小私设。
我查不到资料到底德朗西会不会派犹太人到营外干活,就当是一个私设吧。
看了看资料其实德朗西是一个Transit camp,也就是转移营,是把犹太人捉到这里以后再转移去奥斯维辛的,这个营在1941年夏天启用直到1944年8月关闭,法国许多的知识分子和艺术家都曾经被拘留在此,包括Réné Blum, Simone Veil等等。那边是应该没有毒气室的,大部分孩子都是被转移到奥斯维辛后便直接送去了毒气室里。
当时纳綷是会用犹太人的头发制成毛毯、衣服什么的,这也是文中提到噁心的一点,就眼看到那些东西是真的超级难受,而且还有更多更还人难受的,似是肥皂、灯笼,大家可以上网去看一下。
祷文是宁静祷文。
———
久违了,最近太忙人又有点懒,关节又不太舒服,就拖了许久。
第26章 圣诞快乐
冬日艳阳高照,丝丝暖意穿过窗户落在安德娅的脸上,纯洁干净。弗里德里希侧躺着撑头看她,只觉她绞好的容颜没有一丝瑕疵,棕金色的头发和睫毛似是闪着细碎的金光,美好得让他不忍心打扰。他伸出手,虚虚地搭在她的眼帘上方,微微戚着的眉头便放松了,可是不一会儿,他又把手移开,觉得她似乎应该沐浴在阳光下,或者说,她便是阳光本身,破开阴霾来到他身边。
他曾经想拉着她一起沉沦,却终究舍不得;可是要让她独自安好,他也舍不得,更何况她当时的处境实在算不上安好。他只想待在她身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抛弃身边的一切,与她逃到无人的荒岛,就此渡过余生。
或许他骨子里仍然残存些许不合时宜的洛可可主义,期盼一切与现实相悖的事物,渴望打破枷锁和责任。
摇曳的光影让安德娅睡得很不安稳,挣扎了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睛,翻了翻身,又朝弗里德里希怀里缩了缩,拉起被子盖住自己了。弗里德里希低笑几声,把被子掀起,低头吻在她眼帘,伸手把她搂近了点儿。他的声音很沈,略微带点慵懒沙哑,俯身在安德娅耳边道:“圣诞快乐,ma chérie(我亲爱的)。”
安德娅瞥了眼窗外天色,一派祥和,思绪才渐渐清明起来。又到圣诞了。这一年似乎比去年过得快了许多,大约是不用再过朝不保夕的生活,也不用惴惴不安,时间便如流沙般逝去,很快又新一年了,战争仍在继续,甚至愈演愈烈。
不过,这不是她现在最应该担心的不是战争。
她回头看到光影落在弗里德里希的脸上,顿时便笑弯了眼睛,嘟囔道:“圣诞快乐,弗里德里希。”
弗里德里希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动作很轻柔,划过时带来阵阵暖意,低声哄道:“快起床,今天是是个好日子……我做了你最爱的早餐,当然,还有给你的圣诞礼物。”
“你让我感觉像个小孩子,还能期待圣诞节的礼物。”安德娅呢喃,忽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圣诞节也是这样,她会一大清早醒来帮妈妈准备圣诞节的晚餐,正午时分她的家人们陆续来到,然后一场热热闹闹的聚会便持续到凌晨。只是自从爸爸去世后,他们之间的连系便似乎断掉了。
人与人的关系有时候就是很脆弱,所以她喜欢自己所建立的关系。
“我只想你快乐。”
“我现在就很快乐。”安德娅睡意未散,话语间带着浓重鼻音,蹭了蹭他,“那你今年的愿望是什么?告诉我。”
“愿望吗?”他懒懒地笑了声,手指缠绕着落在他胸前的金发,一圈又一圈,“像我这样的人不应该随便许愿的,因为到最后总是会落空的,根本没有意义。你知道我去年许的是什么愿望吗?我跟上帝说希望父亲不要再讨厌我,结果现在他依旧讨厌我,最可笑的是,我也讨厌他了。你知道吗,我觉得上帝就是混蛋,每天有那么多人祷告,衪到底有听过吗?还是衪觉得看着我们在挣扎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上帝就喜欢把人玩弄在股掌之中,这是安德娅唯一的答案。她已经彻底失望了。
“那不要对上帝许愿。”安德娅摩挲着项链,对上那双漫不经心的眸子,“对我许愿,如果我能做到的,我都会替你实现。”
“所以你是圣诞老人还是上帝?”弗里德里希一扫阴霾沉吟道,挑起她的下巴,轻轻地吻上她的双唇,犹如蜻蜓点水,复又辗转流连,时轻时重,温柔缠绵。
安德娅感到呼吸都被夺去,头脑昏昏沉沉,在气息交缠间呢喃,“你想我是谁,我便是谁。”
“我只想你是安德娅。”他握起她的双手,仔细吻着,“这个愿望我便先收起来,以后再告诉你。也许在某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日,我便会想到了。”
安德娅怔楞了片刻,眼眶忽然有点酸胀,便把头埋在弗里德里希胸膛里,双手穿过环住他的腰间。弗里德里希眼中的以后似是很久远,在这个时代中他描绘的未来却是岁月静好,而且有她的存在,一切都理所当然。
“那我等着。”
安德娅换了身簇新的裙子,画上红唇和胭脂,理了理头发才走下楼去。大厅的窗房留了一条缝隙,稍稍凝神便能发现德朗西今天比平常安静不少,连不时在外面巡逻的军官都不见了,莫名的静谧。屋里放着小小的圣诞树,炉火烧得正旺,热红酒的香气溢满在每一个角落,餐桌放着两盘酸菜配上腌肉和香肠,旁边则是两杯还在冒热气的红酒。
“今天很安静。”安德娅伸手扭开广播,发现都在播圣诞歌,不由得失笑感叹,“很有圣诞精神呢。”
“今天是圣诞节,哪怕是死神也要休息一天。”弗里德里希没不经心地道,带点少见的讽刺。他换上了红绿相间的节日毛衣,头发却没有抹发蜡,身上的锋芒也柔和了许多。
安德娅特别爱这样的他。
“希望如此。”她垂下眼帘,抿了口热红酒。八角、丁香、肉桂、肉豆蔻和月桂混着红酒在舌尖上化开,身子瞬间便暖和起来。
弗里德里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眸光微微暗淡,举起杯朝她道,“希望如此。”
静默了片刻,他抬眼看向面前恬静的女孩,还是问了句与圣诞节格格不入的话,因为除了今天,他好像都没有时间静下来和她谈话,“你知道……我好像从来没有问过你仍然想留在这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