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战】巴黎女孩LaParisienne+番外(14)
所有东西都用白布盖住,附着灰尘,两年来都没有人来过这里。阁楼有扇半人高的窗户,月色和阳光都会在这里洒进来,就像一帧画作,冬夜坐在窗台探头向上看去,总是能看到最闪亮的天狼星,还有其他爸爸教她办认的星座。
那是她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刻。只有星空与油画。
后来,她开始惧怕死亡,因为她曾经看着爸爸如何一步步走向人生的终点。
每天夜里她都会被拼命压抑着的咳嗽声惊醒,但是她不敢走下楼,只得死死地掩住自己的口鼻任由眼泪汹涌流下。
他上身浮肿,下肢却只余下骨头般无力地倚坐在沙发上,搭着几张毯子,木无表情。当所有人在谈笑时,他还是坐在那里,依旧木无表情。渐渐到后来,他连最爱的女儿也认不出来了。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
在葬礼上她竟然可耻地感到解脱,为她,也为他。她想,他不再承受着各种痛苦,应该会开心吧。可是后来那些人握着她的手跟她道,“安德娅,从现在开始你便要好好照顾妈妈和妹妹了,知道吗?要为她们坚强起来。”
那年她才十六岁,也只是个未曾经历过生死的小女孩。她却被迫长大了。可是即使长大了,心里的痛也未曾消减,而是随着年月渐渐增多。
对她而言,死亡并不痛苦,最难熬的是迈向死亡的过程。那段过程极其压抑和疼痛,她不想再经历。
秋千被盖在角落。她心中的一部分随着爸爸一同逝去,没有力气再执起画笔了。
唯一剩下的力气便是从抽屉拿出的烟斗,然后点火,感受熟悉的气味慢慢传来,如同每次她扑进爸爸怀里时闻到的味道。
晚风吹来,却带不走她的愁绪。她好像从来都被困在一座走不出去的迷宫。
看着满天繁星和自由天空,这一刻她只想堕落。堕落到无人之境,直到有人肯伸出手捉住她,又或者,直到她迎来自己的死亡。
作者有话要说:
去听一下me and the devil by soap&~~
弗里德里希不是好战分子啦,后面会揭露更多关于他的故事。
说起来如果有人玩lof 可以在那边找我,名字是:陶九九啊~
喜欢的话便点一个收藏吧!也可以去关注我另一篇已经完结的二战短文《如晴天似雨天》,这是过德国x德国的故事。
第11章 “迈向自由与伟大”
“上帝,又是我了,安德娅·伯特兰。
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好像能说的话都已经说完了。所以,如果袮在的话,能不能至少让我知道或者让我看见?至少给我一点启示,好吗?
我受够独自一人的那种感觉了,我只想要一个能让我好好地活下去的原因。人们常爱说袮会永伴我们左右,可是我真的感受不到,袮要是再不出现就不能怪我背弃了袮,是袮先放弃我的。”
厚厚的圣经搁在桌上,边角早已经被磨损,纸张也都泛黄和带着缺角,安德娅轻轻抚摸书脊,终究还是翻开其中一页,半跪在地上开始低声诵读经文。
那夜艾利诺的话却夹杂着祷文在她脑海中响起。
他道,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明白这种感受。
他希望上帝会永远眷顾她,可是很不幸地他的愿望不能成真了,因为她渐渐开始明白艾利诺被世界遗弃的感觉了。
六月巴黎略显闷热,连拂过脸上的风都带着湿淰的感觉,阳光仔细地照耀每个角落,连呼吸之间都能感受到热气沾在身上,久久不散。
安德娅的额角不可避免地沁出一层薄汗,双颊也晒得有点儿透红,她用手背小心翼翼地把汗珠印走,将垂落耳边的发丝绕好后才向右转去约定好的香谢丽舍大道。
这是她和弗里德里希的第一次约会,虽然她也不知道他们这种关系能不能将见面称之为约会,但是她也找不到更好的形容词了。
她身穿短袖翻领印花连衣裙,裙摆刚好搭在膝盖上,领口微微敞开,露出精致的锁骨。如同街上的普通又年轻女孩。她选了衣橱里最漂亮裙子将绞好身段展现出来,但是却没有化妆,甚至连口红也没有涂。
她知道自己装扮不能太随便,可是埋在心底的一丝自尊让她不想显得太漂亮和太高兴。
不远处的弗里德里希正闲散地靠在梧桐树旁和两个穿着国防军制|服的年轻人谈笑,他一身简单的白衬衫和背带裤,干净得如同从油画里走出来的少年一般。
安德娅停下脚步想向旁边无人的长椅走去,却意外地和恰巧抬头的弗里德里希对视。
他们似乎总是能够在人群之中一眼便看到对方。
扬起的笑容在阳光映照下更显璀璨,弗里德里希朝她微微颔首后并没有移开目光,像是等着她一步一步走过去。旁边两个青年也都脱下帽子,抿起笑向她点头,然后便又笑着和弗里德里希说话了。
“日安,美丽的小姐。”旁边比弗里德里希稍矮的青年脸上带着好奇的笑容,法语带着非常明显的德式口音,“我们还经常奇怪他怎么总不爱在宴会中与女孩们交际,原来他已经找到了一位漂亮的女孩。”
安德娅转向弗里德里希,只见他脸上的笑容带点无奈,睨了眼说话的青年便抬步走到她身旁。他侧身站在她旁边,挡去了刺眼的阳光,也挡去了大半的探究目光,“你总爱乱说话,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只是笑着撇嘴,没有接话。
弗里德里希看向她,“安德娅,这是奥古斯丁·冯·塞克特,还有汉斯·冯·德莱恩。”
即使安德娅对德国姓氏不太熟悉,她也知道名字中带着“冯”的人社会地位不会低,就像那些名字中带“德”的法国人一样。而且他们看上去都与弗里德里希颇为熟稔,所以大概弗里德里希的地位大概也不会低到去哪里,怪不得他当初能够随随便便地把粮票给她,有钱有权的人当然不会担心吃不饱。
她露出自己在房间里练习过无数次的完美笑容,搭上奥古斯丁和汉斯的手,“日安,我是安德娅·伯特兰。很高兴认识你们。”
“美丽的小姐和美丽的名字。”汉斯挑眉道,他的五官比另外两人显得更为硬朗,声音也比较沉稳。
略显挑逗的话语在他口中却如同叙述事实般,让她的笑容忍不住真诚了几分,“谢谢。”
“好了,”弗里德里希扬起笑容走到他们之间,把她的视线完全挡住,“你们该继续巡逻了,记得不要总是勾搭小姑娘。”
“知道了。”奥古斯丁笑道,探头看向安德娅,“期待下次与你再次见面,安德娅。”
待他们稍微走远后弗里德里希才道:“没有吓着你吧?我们关系很好,所以他们说话也比较随意。他们是好人。”
“好人?”安德娅下意识地重覆道,瞬间便意识自己说错话了,低头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他们的确看上去挺和善的。”
“他们不是那么坏的人。”他没有纠结在她的失态,只是抬起手臂让她挽上,“毕竟世界上的颜色不只是有黑与白,对吗?”
“对。”她撑起笑,也不愿意深究自己是真的同意他的话还是只是随便地附和她。
至少这一刻,她觉得自己是灰色的。
街道的建筑无一例外地都飘扬着纳|粹标志的红旗,有些大楼顶部里还立着雄鹰雕像,整齐划一得让人难受。安德娅瞟了眼便很快地垂下头,转而盯着自己与弗里德里希相交的手臂。
伯特兰先生的手臂有点胖乎乎,艾利诺的手臂则带着少年独有的瘦弱,但是弗里德里希与他们都不一样。他的手臂很结实,是军|人独有的宽厚,给她一种成熟又安全的感觉。
他们没有走大道,而是抄了一条偏僻的近路去电影院。小巷很安静,只得几间店面,而且都关了门,掩得严严实实的,也看不到人影。看上去这里除了他们便没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