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竹马(7)
他的性格孤僻冷漠,别人问一句话,通常等不到他的回复。
日子久了,大家下意识不跟他聊天,将他当做不存在的人。
在班级里,他如同透明,男同学们打闹玩游戏,互相分享食物,有意无意孤立他。
而他似乎完全不在意。
他喜欢独自一个人。
一个人回家。
一个人吃午饭。
一个人完成小组任务。
顾暮迟对待宁酒,态度不算友好,甚至到了讨厌她的程度。
觉得她是不打招呼就闯进自己世界的人,只有满满的排斥。
不知道为什么,他越拒绝自己,宁酒越想和他做朋友。
家附近只有他一个同龄的小孩。
放学的时候,她背着个小书包,蹦蹦跳跳的,跟在他身后叽叽咕咕响:“以后我们一起回家吧。”
“刚好顺路,有个伴多好啊。”
而他回头,眼珠漆黑,像忍了很久。
“你别跟着我。”
宁酒挠了挠脸颊,理由充分道:“可我们家方向一样呀。”
顾暮迟面无表情:“那你别和我说话。”
犹如一盆冷水浇头,宁酒钉在了原地。
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越来越远,心里有些失落。
大家都挺喜欢她。
大人们经常夸她长得好看,朋友们也夸她的零食好吃。
为什么就他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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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酒刷完牙,看了一眼时间。
12点40分了。
过去的那些事,现在想起来已经遥远到有些模糊了。
时间可以改变很多东西,人与人的关系,成长后的容貌,以及翻天覆地的性格。
宁酒仔细回想,顾暮迟倒没有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只是没以前那么冰冷,以前就像猛烈的寒风,把所有靠近他的人吹跑。
而现在他虽然毒舌了点,至少还愿意搭理人了。
宁酒因为一番回忆,睡意全无。
翻来覆去间,手机定了三个闹钟。
时间缓慢流逝。
房间亮起一盏小台灯,散发淡淡的光辉,她睁着眼睛瞪天花板,唉,没办法,谁让暑假作息不规律。
这下子,很难恢复到上学时期标准的生物钟了。
宁酒从枕头边捞起手机,刷了会朋友圈,连刷三遍,晚上没多少人。
第三遍的时候,刷出了蒋舒喻,她发了个崩溃大哭的表情。
【完了,原来明天开学,我作业还没写!】
宁酒:“……”
她当即给蒋舒喻发消息:【你还没睡?】
蒋舒喻立刻回:【别提了,我才记起开学这档子事。】
宁酒:【……】
蒋舒喻:【我现在赶作业呢。】
宁酒:【来得及吗?】
蒋舒喻又发了个大哭的表情:【恐怕来不及……】
虽然知道这件事不大好,但宁酒不希望朋友被老师骂得狗血淋头,犹豫了一下,主动说:【要不要我的借你抄?】
蒋舒喻眼里放光:【你不困吗?】
睡意有一点起来了,但不算特别浓重。
宁酒想了想,回:【还不困。】
蒋舒喻激动咿嘩半天:【呜呜久久太好了!我爱你。】
宁酒抿唇笑了笑。
从床上爬起来,摁亮大灯,先给作业本一页又一页拍照。
窗外的夜色愈发浓重,安静的屋内,响起咔嚓咔嚓接连不断的拍照声。
等全部发送成功,时间已到1点半。
困意早已席卷而来,宁酒眼皮打架,强撑着打字:【我先睡了。】
蒋舒喻:【明天中午,一起去食堂吃饭哦。】
两人初中同学,早就建立起了牢固的友谊。
高中虽然不同班,但经常中午约好吃饭,然后去学校的操场闲逛散步。
新学期,延续了原来的习惯。
宁酒努力提起精神,敲出一个字:【好。】
指腹点开图片,随手又发了个晚安的表情包,用来作为结束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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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小区里的麻雀啾啾啼鸣,下了一夜雨的世界,经过锐化后的色泽,显得过分鲜明澄澈。
昨晚拍照拍到1点半,宁酒睡意昏沉,身体沉重。
感觉刚闭眼,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敲醒。
脑袋后侧疼,嗓子也不舒服,胸口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
她有点懵,恍恍惚惚听到乔晓霞的大嗓门喊:“快醒醒,叫你好几回了,暮迟在楼下等你。”
脑子里警报声迅速响起,她清了清嗓子:“马上。”
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地起床洗漱,拿了块面包塞进嘴里,这一天的早晨焦急紧迫。
宁酒背着书包,蹬蹬蹬跑下楼。
楼洞口站着一个穿校服的男生,他背对她,听到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转过身。
校服领口微微敞开,还是那副冷冷淡淡的模样,站得像一棵松树笔直笔直,清晨的阳光特别明亮,像在他身上渡了一层光,尤其五官照得清晰利落。
将近两个月没看他穿校服了,宁酒还挺不习惯,脚步越走越慢。
顾暮迟睨了她一眼,催促道:“快点。”
“嗯嗯。”她回过神,立即往公交车的方向跑。
一大段路,旁边的人不见踪影。
顾暮迟跑步比她快,常常在体育课一千米测试得第一名。
居然还没追上来。
她回头一看,他还在楼栋口不远的位置。
闲庭散步般,不紧不慢。
宁酒:“……”
她用眼神示意他跑过来,他像没看到,用平时走路的速度,一步一步慢悠悠地走。
每走一步,宁酒的眼皮就跟着狂跳一下。
她鼓了下脸颊,又回头跑过去,额头渗出点汗,气喘吁吁,“你让我快点,自己走得那么慢。”
顾暮迟单手背书包,挑起眉毛说:“反正都要迟到了,早一点晚一点有什么区别。”
你还挺……
宁酒特别想冲着他来一句,服了你,这什么歪理?
但她知道自己怼不过他。
是她起床迟了,是她没理。
她默默把那些话咽进肚子里,干脆利落拽着他手腕。
风吹起他的衣摆,顾暮迟边跑边笑:“再加把劲,没吃早饭?”
宁酒气得回头瞪他,想把书包砸他脸上。
他笑得愈发厉害:“乌龟比你爬得快多了。”
宁酒憋出一句:“那你在我后面,你比乌龟还慢。”
顾暮迟不以为意地反驳:“幼稚鬼。”
“……”
什么理都被你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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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赶到路边车站,运气不好,15路公交车刚开走。
宁酒看了看手表,时间确实来不及了。
她对着智能显示屏数了数,剩下一班车大概需要20分钟到30分钟。
再加上坐车的时间……
能不能赶上第一节 课都不好说了。
松远一中开学第一天就上课,现在大概率分发完新学期课本了。
宁酒跺跺脚,发丝贴在鬓角,她喘着气,抱歉说:“我应该早一点的。”
顾暮迟的目光在她脸上转了一圈,因为赶时间,她没扎头发。
头发又软又细,撩过她水水润润的嘴唇,被清晨的凉风温柔拂动着。
他盯了几秒钟,又移开目光。
宁酒都做好被他嘲讽的准备了。
然而没等到熟悉的话,她还挺不习惯。
她不自在地站了几分钟,抽出手腕上的发绳,随意拢了拢头发,绑了个简单的马尾,
“暮暮,下次要迟到,就别等我了。”
顾暮迟时间作息都很规律,平时十点前睡觉,六点前起床,这么多年从没变过。
包括假期,他上午起床就去附近的公园打篮球,回来中午玩游戏,下午又得去兼职,轻易不改变自己的生活习惯,利用到每一处空余时间。
一成不变的时间规划让她感叹了很多年。
一边佩服,但自己又做不到。
“你说得好像我很被动。”顾暮迟坐在公交车的凳子上,微抬下巴,“先别给自己脸上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