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竹马(27)
顾暮迟慢悠悠笑了:“还能说什么,就骂了我俩。这些话你自己想象一下就行了,我没脸说出口。”
“除了骂你们,老师没说别的?”
宁酒忧心忡忡,想到学校对打架学生的处理方式,打架严重的警告处分。
“要了家长的电话号码。”
得到一个无法接受的结果,宁酒不敢置信地张张嘴巴。顾暮迟却跟什么事都没有似的,低下眼,打算放好语文课本。
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宁酒表情仓皇,伸出手,扒拉着他的课本说:“完了,请家长??
顾暮迟抽了抽自己的课本,没抽出来。
“怎么办?”宁酒比他还焦急,仿佛请的是她的家长。
他索性放下笔,快速瞥了她一眼,对她的表情略感好笑:“请就请。”
宁酒:“你不担心?”
“担心没用,又解决不了这桩事。”顾暮迟摊开手心,眉梢向上挑起,“我揍他的时候,就做好背处分或者请家长的准备了。”
这番话让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情愿受惩罚,也要打王闵轩一顿……
宁酒猛地低下头:“如果我没撞到他,这事就不会发生了。”
她最初回击王闵轩的原因,是为了防止早恋的莫须有传言传到老师耳中,避免老师请家长。
现在饶了一大圈,回到远点,惩罚依然降临到他身上。
只不过这次的理由不是早恋,而是打架……
她声音低微:“都怪我太冲动了。”
“你道什么歉。”顾暮迟盯着她的眼睛,“错的是王闵轩。”
“……”
她沉默了好一会儿,轻轻嗯了一声,但表情仍懊恼。
他比她高,低头注视她浅浅的发旋,心里生出了点烦闷,视线扫过前方王闵轩的后脑勺,语气逐渐冷硬:“你知道吗,刚听到这个消息,我生出一点后悔。”
“什么?”宁酒抬头,不大理解。
“太亏了。”他靠在背椅上,勾唇冷笑,“没多揍他几下。”
-
上课前,宁酒阻止了他第二次冲上去揍人。
理由让人想笑,说揍了一次请家长,揍了两次也是请家长,还不如把亏欠的次数补回来。
说这话时,顾暮迟眉眼克制着强烈的怒气,眼珠沉黑,用一种漫不经心的力道,缓慢握拳。
他蠢蠢欲动,还真打算这么做。
十几岁的男孩子冲动又气盛,每周一升旗仪式的当众检讨,一堆男生站上面接受批评。
宁酒对此见怪不怪。
可是,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顾暮迟会为了她和其他男生打架。
顾暮迟心高气傲,从不违背校规纪律,更从不与人接近,所以同学们间的矛盾急剧减少。
他又是那种别人议论他,甚至指责批评他,都可以做到从一只耳朵进去,又从另一只耳朵出来的人。
她以为他不喜欢冲突。
现在又刷新了对他的认知。
王闵轩受到任何伤害,她完全不在乎。出于担心,怕老师加重对他的惩罚,她拦住了他。
“算了,万一他回手,你受伤怎么办。”
他往后靠,指腹无意识擦了擦唇角,反驳说:“我会受伤?”
宁酒的目光掠过他唇角的伤口,抿了下唇:“你嘴巴不就破皮了吗?”
听到这话,顾暮迟才记起自己受伤了,伤口长时间没处理,痛感微弱。
他用手摸了一下自己嘴角,力道没轻没重,顿时忍不住撕了一声:
“这狗东西居然打我脸。”
宁酒催促说:“你的伤去医务室看一看。”
“小伤,不用。”顾暮迟根本不在乎这么点伤。
“万一不好好处理,留疤了怎么办?”
“男生还用得着在乎这么个小伤疤?”他又笑起来,满不在乎的语气,“又不是你们女孩子,追求完美无瑕。”
宁酒脱口而出:“可是长在脸上很难看啊。”
顾暮迟:“……”
他的眼皮跳了跳,觉得难以置信,有一天这两个字居然用来形容自己。
“难看?我?”
宁酒点头:“不管男生女生,留了疤都不好看。”
顾暮迟抬眸,看了她一会。
见她表情认真,神情渐渐收起了漫不经心。
“你不愿意就算了。”
宁酒觉得他可能真的不在乎,也许还认为男生有疤更帅气。
她刚要转身,还没完全侧身,他不动声色地站起来,用很淡很无所谓的语气突然来了一句:“嗯,走吧。”
宁酒讶异:“走哪?”
“你金鱼的记忆?”他居高临下睨了她一眼,“医务室。”
作者有话说:
第十六章
趁还没上课, 两人赶到医务室。
女医师正在为另一名学生配药,宁酒和顾暮迟推开门,掀起一阵夏天的热风。
女医生朝门口瞥了一眼, 极为刁钻地瞥见了男学生唇角的伤。给别人拿药的同时, 她顺手从药柜拿出一瓶碘伏和创口贴:“伤口止血了没?”
“止血了。”
顾暮迟淡声,从医师手中接过药品。
女医师转头坐到办公桌,又给另一名学生送药,边向那学生嘱咐注意事项,边写用药次数。
需要等待几分钟。
看这情况,顾暮次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付了钱后没再等,转身就往门口走。
经过宁酒时,她连忙拽住他衣角:“你去哪?”
顾暮迟耐心回:“厕所有镜子, 我去厕所上药。”
宁酒指了指自己:“你没把我当人看?”
好端端一个人站他旁边, 他偏要去厕所照镜子上药?
她表示不懂男孩子奇奇怪怪的心思, 想了想,干脆摊开白皙的手心, 意思很明确,她要帮他上药。
他顿了一下,轻眨眼睛。表情淡定无比,盯着她的一双小手, 脑子不知在想什么东西,莫名其妙耳根红了,嘴巴还死硬,“嗯?你想占我便宜?”
宁酒:“……”
这什么脑回路。
在她的坚持下, 顾暮迟以一副拿你没办法的表情把药品塞进她手里。
她拧开瓶盖, 取出里面沾满碘伏的棉球。
他微微曲起膝盖, 俯下身,迁就女孩子的身高。
宁酒动作不太利索,用镊子夹了半天没夹出来,他就保持这个姿势,催促道:“快点啊你。”
“……”是谁刚才还一脸不情愿?
宁酒终于夹出碘伏棉球了。
顾暮迟穿着校服,靠在白色的墙面,肩宽腰瘦,人高腿长,低垂眼睫看眼前的女生。
宁酒的手往上抬,小心翼翼按着他的唇角,身体不自觉往前倾。两人的距离一下子变得很近,彼此的气息交错。
她上药认真,把以前那些浮想联翩忘到脑后,眼睛里只有这么一个破了皮的伤口。
顾暮迟呼吸渐渐不自然了,扭头没看她。
她往下压,他一动不动。
风从门外吹来,穿过两人的空隙,携带一股绿化带里淡淡的青草香。
轻轻涂抹后,她收回手,抬起眼。
他的瞳孔清亮,额前碎发被风吹乱了些,薄薄的唇微微上扬。
相距不到二十厘米。
恰好对视。
两人的目光相撞,夏天的热度瞬间炸开。
她似乎被他漆黑的瞳孔深深吸住,手停在半空,忘记了此时身处何时何地。
顾暮迟呼吸屏住,喉结极为克制地上下滚了滚,心脏跟着猛地一跳。
全世界都消失了,狭窄的空间内,只剩下他深不见底的眼眸。
鼻间嗅到他淡淡的沐浴露的清香,属于少年清冽干净的气息,顺着风有一下没一下地扑过来。
她的心怦然而动。
时间放缓,一分一秒拉到极限漫长。
两人对望了不过十秒钟,在宁酒的感受里,已经是沧海桑田的程度。
直到耳边女医生的声音,她诧异道:“你俩杵这干嘛呢?不用上课了?”
这一声提醒,让宁酒忽地回过神,慌乱地把镊子塞回包装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