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岁有松筠(56)
严松筠捕捉到她脸上的懊恼, 忍不住笑起来,像刚才那样伸手去搂她的腰。
“抱歉,是我说错话, 你别生气。”
俞知岁腰一扭, 不肯让他挨自己, 抿着嘴就要走人。
走了两步,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 又停下来回过头,冲刚才跟她聊得最好那个前台小妹说:“提前祝你结婚快乐, 记得请我吃喜糖啊。”
对方微微一愣,旋即回过神冲她露出大大的笑容, “好的, 谢谢您。”
俞知岁转身继续走, 严松筠跟在后面, 大步流星地缀在她身后,不忘问道:“你认识的?”
“刚认识的嘛。”俞知岁应了声, 又找他麻烦, “你损坏了我在员工面前的形象, 准备怎么补偿我?”
严松筠失笑, “那就……请允许我今天送你回家?”
“我稀罕你, 我开车来的。”俞知岁翻了个白眼, 有些嫌弃地撇撇嘴。
严松筠走近了她,胳膊一抬,手掌稳稳当当地落在她腰上,“那就我给你当司机?”
“你不会故意把我十二分都扣完吧?”她嘀咕道,一副存心找茬的语气。
严松筠真是服了这个老六,“……扣我的分,行了吧?”
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地拌着嘴往外走,并肩的背影落在在刘常宁他们眼里,亲密得像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加入。
有人忍不住感慨:“小严总和太太真的好恩爱啊。”
“太太真是人生赢家,长得美,身材好,品味高,老公帅还有钱随她花,关键是自己本身就是白富美,得是十世善人投胎才能有这福气吧?”
刘常宁听到这样的言论,不由得失笑,摇摇头往停车场去了,下班喽!
淮升国际总部的员工今天下班格外准时,六点以后,整幢大厦基本人去楼空,之所以会这样,都是因为带头当卷王的老板今天居然提前下班了!
谢谢太太,太太居然是跟打工人站在一起的,感人。
“阿嚏——”
俞知岁忽然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驾驶座上的严松筠立刻扭头看过来,“着凉了?把空调温度调高点,还是穿个外套?”
“没有,不是。”俞知岁断然否认,“肯定是有人议论我。”
严松筠嘴角一抽,“封建迷信。”
俞知岁哼了声,问他:“为什么爸会叫我们回去吃饭?一般不都是妈给我们打电话?”
“兴许是有事说,又或者得了什么好东西,想跟我们分享,谁知道呢。”
前面是红灯,严松筠踩下刹车,“正好,我也有事要跟他说。”
俞知岁察觉到他的情绪似乎起了变化,于是识趣地没问他是什么事,而是换了话题问道:“记不记得前些天,你在影视城过夜那晚我们看到的,魏铭跟情人和情人的相好打起来的事,你知道怎么样了么?”
她的称呼有些拗口,但严松筠还是立刻就将人对号入座,摇摇头表示自己不清楚,“我又不是闲得慌,关心这个,一会儿人家还以为我对他们中的哪个有什么心思呢。”
俞知岁无语的感觉又来了,“看来还是要靠妈妈,靠你是不行的。”
严松筠还没想好怎么反驳她,她已经接着往下讲:“严松筠,你要知道,你能有老婆,跟你妈妈有很大关系。”
要不是跟婆婆关系好,她是分分钟要跑路的。
严松筠一阵沉默,半晌才谦虚发问:“是因为妈妈会拜神吗?”
会拜神,所以从菩萨那里得到指引,帮他讨到了老婆?
这下换俞知岁沉默许久,也是过了好半晌,她默默扭头看向车窗外。
“你先不要跟我讲话,不然我怕我对你做出什么危害交通安全的举动。”
严松筠顿时忍不住笑起来,嘴角一翘一翘的,俞知岁从车窗里看到他侧脸的倒影,看着看着就忍不住心里一软。
她不知道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但既然他不跟她说,就一定有他的理由,她就当做没发现好了。
路上堵车有些严重,等他们回到位于翠湖悦府的严宅,已经是夕阳西下,红霞漫天。
严松筠先把车开进车库,俞知岁站在主楼门口的台阶上等他,四目相对时,可以看到橙红色的落日温柔地倒映在彼此眼里。
“在看什么?”他走近了,伸手去拉她的手,笑着问道。
“在等你啊。”她吐槽他走路慢,手甩了一下,没甩开就让他牵着了,仿佛刚才的动作不过是做做样子。
两个人手牵手地进门,这可是破天荒头一回,因此他们刚进门,严太太就眼尖地发现了。
登时笑得跟朵盛开的花似的,“你们怎么一起回来的啊,在门口碰到的?”
“我去接的他。”俞知岁应道,将手里的手提袋和包都堆到沙发上。
严太太笑着哦哟一声,“阿筠你现在居然能享到这种福气啦?媳妇亲自去接哦,啧啧啧。”
“以前我还上班的时候,好像都没怎么享受过这种待遇哎,你比我强的儿子。”
严松筠:“……”
俞知岁哈哈大笑起来,还开玩笑:“那我岂不是比爸爸都厉害?”
严太太冲她竖竖大拇指,“也可以这么说。”
严松筠:“……”
他常常因为脑回路过于正常,而觉得自己是他妈从垃圾堆捡来的。
吃饭的时候俞知岁本来想问严先生有什么事要说,但桌上其他人都都只说今天菜怎么样,一点都没有说正事的迹象,又不敢问,只在心里默默猜测兴许事情比较那啥。
她发现严家的规律就是这样的,小事可以在餐桌上讲,比如哪家的八卦,比如严松筠之前对廉价药的不成型的设想。但只要涉及的事情比较大或者比较正式,比如回老家祭祖这种事,一定要等吃完饭喝茶时才讲。
也许这就是属于严家人的仪式感吧。
俞知岁从嫁进来第一天就学着融入这种氛围,学得还行,它吃完饭就老实待在客厅没有上楼。
反倒是严松筠问道:“爸,不去书房吗?我也有事跟你说。”
严先生反问道:“是很重要的事吗?”
严松筠面上闪过一抹挣扎之色,犹豫片刻才道:“可能只有我自己觉得很重要。”
“那就在这儿说,放松点。”严先生说完,准备泡茶了。
“试一下儿媳妇带回来的新茶。”他这样说道。
俞知岁一听立马接话:“好喝的,茉莉花味很香,清甜回甘的。”
严先生笑着说好,同她聊起自己喝过的茉莉花茶里的绝品,严松筠却完全没有心思去听,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用手捂着下巴在定定地出神。
茶香氤氲里,家庭会议正式开始。
严先生让严松筠先说,“你有什么事要告诉我的,说吧。”
严松筠用茶水沾了沾嘴唇,眉头变得紧锁,“今天董事局会议,通过了停止生产那特真的决议。”
他的措辞是“决议”,而不是“决定”,意味着这项内容对于淮生医药来说,是一项非常重大的决策事项。
“爸,你觉得……这第一枪,会是最后一枪吗?”
他的语气有些沮丧,似乎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严先生笑了一下,残忍地打破他最后的幻想,“怎么会是呢?如果你没有办法阻止,没有办法扭转局面,那特真只是第一个被淮升砍掉的小品种药。”
商业行为逐利而行,不挣钱的东西,自然没有人愿意继续生产。
严松筠沉默下去,严先生问他:“既然你不愿意,为什么不去说服他们呢?已经拖了很久,不是吗?”
早就有人提议砍掉那些不挣钱的廉价老药和小品种药,严松筠一直拖拖拖,怎么今天松了口?
“因为……”他的表情蒙上一层阴影,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沮丧的气息,“因为BT-1053项目迟迟没有进展,最近一次的实验结果被证明是错误的,也许我们以为的新的希望并不存在,他们认为这个项目不可能成功,建议停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