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奏响的乐章+番外(129)
不管怎样,他在临终前还是一直在挂念着她,她至少应该再去墓地看他一眼。
祝辰宵垂眸觑了眼盈满泪的贺乐涵,知道她大概只是不想当着陌生人的面哭,才这么急着拉他走,其实内心还是想要去那公墓看看的吧。
于是他轻轻抚了下她的后背,说了句稍等,便回去找常学武要了公墓的地址。
“要去吗?”他将手写的小纸条递给了她。
“我不知道……我想先回酒店。”贺乐涵胡乱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戴上了口罩。
“好。”祝辰宵也没多说什么,默默陪着她打车回了酒店。
在送她到房间门口时,贺乐涵摘下口罩,抿了抿发干的唇:“那个,我没事,你回自己房间休息吧。”
“我还是陪着你吧。”祝辰宵修长的手指轻柔地捋了下她被风吹乱的头发。
“不用,我不想让你看我哭……”贺乐涵咬了咬唇,眼泪又开始往下滑。
祝辰宵微微怔了下,便伸手将她抱入怀中,温热的大掌抚着她的后脑勺,将她哭泣的脸埋在了他的身前:“这样我也看不到,你哭就是了。”
闻言她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闷在他结实的胸膛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她耸动着肩膀,哗哗直流的眼泪很快打湿了他身前的板正的衬衣,发丝绒毛全都粘在面颊和脖颈,整个人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祝辰宵心疼地轻抚着她颤抖的后背,紧抿着唇,安静地听着她宣泄着那不知道积攒了多少年月的情绪。
不知过了多久,贺乐涵终于平复了下来,她缓缓抬起哭得通红的小脸,有些难为情地看了看他变得皱巴巴,颜色深了一大片的衬衣:“抱歉……给你弄成这样了……”
“没关系,你心情好点了吗?”祝辰宵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好……好多了……”贺乐涵抽了抽鼻子,嗓音发哑道。
“那就好。”祝辰宵眼神松了松,“想去吃点东西吗?差不多到晚饭点了。”
“嗯,有点饿了,但是我现在这样是不是没法见人?”贺乐涵抿了抿唇,不好意思地笑了下。
“你告诉我想吃什么就可以了,我去买。”
“我想吃肠粉……”
“来北城吃肠粉?”祝辰宵轻挑了下眉梢。
“不可以吗……”贺乐涵眨巴了下水光涟涟的眼睛。
“可以,想吃什么都可以。”祝辰宵唇边牵起了淡笑,指腹轻轻抹掉了她粘在嘴角的头发,“我下楼去找一找,你在酒店里等会儿。”
“嗯。”贺乐涵乖巧的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又加深了一点。
在他离开后,她四肢发软地瘫倒在大床上,盯着空白的天花板发起了呆。
经过刚才那眼泪的洗涤,她此刻的心情变得异常的平静,情绪也没了波澜,好像那些怨恨过的、纠结过的、悲伤过的事情都变得不再那么值得一提。
虽然想到陈继良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还是会觉得心底有种难以言喻的苦楚。
但她已经不会想再哭了。
而且她终于找到了困扰了她十四年问题的答案。
原来他始终还爱着她,他从未在情感上抛弃过她。
她终于可以释怀了。
-
第二天一大早,贺乐涵去附近花店买了束白玫瑰,然后在祝辰宵陪同下去了陈继良所埋葬的那个墓园。
下车时,阴霾的天空下起了稀稀落落的小雨,灰蒙蒙的光线模糊了周围行人的脸。
祝辰宵骨节分明地手撑开了黑色的伞,举到了贺乐涵的头顶,低声叮嘱:“小心脚下,沾了水的石板路有点滑。”
“嗯。”贺乐涵小心翼翼地往他身边靠了靠,心情有些复杂地跟着他走进了公墓的大门。
清晨的墓园几乎没有什么人,雨水滴落在一块块灰黑色的墓碑上,发出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仿佛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低语。
贺乐涵眼睛左右轻瞟着道路两侧墓碑上的名字,一直到尽头的角落,她才终于看到了属于陈继良的那一块。
生于1965年,卒于2003年。
摇滚的一生。
热爱过,后悔过,牵挂过,遗憾过。
不曾放下过。
贺乐涵静静地注视着墓碑上的刻字,不知道他所说的不曾放下过,究竟指的是什么。
但她想要一厢情愿去认为,他说的是不曾放下过爱。
贺乐涵弯下腰,将手里的白玫瑰轻轻放在了他的墓碑前。
又伫立了片刻后,她才轻轻说了句:“再见。”
一阵微凉的风从她身旁吹过,带得墓碑前的玫瑰花瓣簌簌颤动了两下。
沾在上面的雨水也跟着滑落,轻轻滴在了冰凉的石板地上。
仿佛是花瓣落下了的泪水一般。
在无言回应着她的话。
贺乐涵深吸了一口潮湿苦涩的空气,转头对祝辰宵道:“走吧。”
“嗯。”祝辰宵将伞往她那边倾了倾,静静跟着她离开了墓园。
-
因为事情都已经办完了,两人没多在北城停留,回酒店拿了行李就打车去了机场。
一路上,贺乐涵几乎都没有再说话。
她出神地盯着车窗外不断变换的风景,脑子里想的却不再是关于陈继良的事情,而是祝辰宵之前究竟为她奔波了多少地方,才终于帮她找到了陈继良的线索。
他总是这样子,话说得不多,事情却做得很多。
就像之前他默默地向综艺节目举荐她的乐队,帮助她打进总决赛,为她租下合适的公寓,给她买最好的架子鼓……
而且过去在乐团的时候,他也没少别别扭扭地为她提供各式各样的帮助。
她还记得他在雷雨夜为她弹奏的安神夜曲,记得他在她搬走时弹奏的……
贺乐涵思绪一顿,猛然想起她至今都不知道他那时弹的究竟是什么,不禁转头看了眼身边祝辰宵:“说起来,你在我搬离交响乐团那天一直在弹的钢琴曲叫什么?”
祝辰宵微微怔了下,语气倒是淡若云烟:“是萨蒂的一首曲子。”
“哦!是你上次说的那个法语名吗?”贺乐涵忽然想起他跟她安利过一次萨蒂。
“嗯。”他轻点了下头。
“所以中文名是什么?”贺乐涵眨了眨眼睛。
祝辰宵迟疑了几秒,才耳根微红地拗了下脸,薄唇轻吐:“我想要你。”
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出租车恰好也停靠在了机场门口。
司机师傅翻开计费器转过头:“总共172块,支付宝还是微信?”
“支付宝吧。”贺乐涵有点慌乱地兜里摸寻着手机,心还在因为祝辰宵刚才那句轻飘飘的话怦怦跳个不停。
原来在她离开的那天,他就一直在用钢琴对她进行着最热烈的表白。
她竟然过了这么久才察觉到。
贺乐涵脸颊发烫地抿了抿唇,刚掏出手机就见祝辰宵骨节分明的手递出去了两张百元大钞。
“不用找了。”他淡淡说着,打开了车门。
“哦好!谢谢啊!”司机忙不迭种地接过钱,也积极下车去帮两人拿后备箱中的行李。
贺乐涵攥着手机愣了片刻,才回神跟着下了车。
此时的雨已经停了,太阳也从浓密的云层后探出了半个头。
空气里还残留着点清凉的水汽,夹裹在轻拂而过的春风里,竟让人觉得有些舒适和惬意。
贺乐涵拖起行李箱的拉杆,望了眼远去的出租车,又转头看了看身边的祝辰宵。
他浓密的长睫在阳光照射下闪着暖暖的光,英挺的侧脸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眉棱飞扬,下颌坚硬。
像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也微微偏过了脸,熠亮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虽然他那刀锋似的五官轮廓还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但看向她的眼神却不似两人最初相遇时那般冷漠与淡薄,反而如同春天消融的雪,携着温柔的暖意。
就在这个的瞬间,贺乐涵忽然拥有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