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就听黑月牙的语气骤然平稳：

“——你说的对。”

无眠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然而没等它的心脏落回肚子里，那边的绝色又开始煽风点火：“可是人家想要秦先生主导手术呢，宋瑜小姐不同意，难道因为秦先生的审美很差，宋瑜小姐不希望暴露他审美差的事实？”

说到最后，它的语气微微上挑，言语间嘲讽之意不言而喻。

这话就连一旁的红姑都听得直皱眉。

这不明显是在拱火吗？

黑月牙会和宋瑜对上，九成九都是这绝色在旁边拱火挑事，它们再怎么忙着灭火，绝色都能把火拱起来。

宋瑜但凡还有点恶灵的气性，就绝对不会容许绝色这样挑衅自己，那么她和黑月牙对上也只是迟早的问题。

果然，宋瑜盯着绝色眯了眯眼，后者毫不掩饰脸上的讥讽与仇怨。

行，今天打就完事了。

她扭头看向无眠，“如果这次手术做不成，对你们医院有影响吗？”

这话问得无眠心脏猛地一颤——天晓得自从它死后，它的心脏就再也没有颤动过！

宋瑜不会是想动手吧？

“宋瑜小姐，您冷静一下——”

无眠试图劝住她，然而宋瑜非常冷静，她甚至还笑了笑，“我很冷静，你只用告诉我，如果我把这两个不知死活的东西弄死，会不会影响他的职业考核结果。”

众恶灵：“！！！”

绝色惊怒不已，它是希望黑月牙能把讨人厌的宋瑜直接吃掉，但这宋瑜未免也太自以为是了点，居然说它们俩不知死活？

到底是谁不知死活啊！

红姑没忍住提醒了一句：“宋瑜小姐，同时得罪两位恶灵可不是明智之举。”

尤其它们是来帮完美医院镇场的，如果现在宋瑜和黑月牙打起来，那就是她和黑月牙的私人恩怨，与它们没有任何关系。

原本打算冷眼旁观的饿老怪听到这话，没忍住提醒道：“宋瑜小姐啊，我知道你年纪轻轻实力不凡，但你要有机会才能成长，别为了一个活人就把自己赌上。”

“…那个储备粮对你来说这么重要？”

毒刀开了口，它的声音很年轻，带着少年人特有的清亮。

它无法理解，绝色只是想要那位储备粮指导手术过程、提出塑魂修正的方向，黑月牙也主动退让，表示就算术后效果不理想，它也绝对不会找储备粮的麻烦，为什么宋瑜还是不肯松口？

过于年轻的声音惹得宋瑜瞥了它一眼，她心平气和道：“这只是其中之一，这两位打从一开始就瞧不起他，谁都知道他是我的储备粮，瞧不起他和瞧不起我有什么分别？”

黑月牙的怒火都顿住了，只觉得荒谬：“我什么时候瞧不起他了？”

它这三请四请的已经很给面子了。

宋瑜嗤笑了声，她眼睛一转落在绝色脸上，“诶，我看你刚才扭得样子挺有意思啊，肢体这么柔软，跳舞肯定好看吧，不如跳支舞我看看？”

绝色：“！！！”

见那张绝美的面容染上怒火，宋瑜眉毛高高扬起，“生什么气啊，哦，我忘了你是黑月牙的情人，这样吧，黑月牙好歹是有名的恶灵，出于对它的尊重——”

说到这里，她福至心灵般眼睛一亮，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面具，“你戴上这张面具跳吧，怎么样，够给你们面子了吧？”

“你让我跳我就跳？”

绝色气得差点没冲上去挠她的脸，更别说看一眼那张面具。

宋瑜冷笑道：“你让他帮你塑魂，他就要帮？”

什么东西啊，脸这么大？

一直沉默着的黑雾陡然膨胀开来，数道黑气冲着宋瑜刺来，“不知死活——”

这一变故惊得在场众鬼反应不一，宋瑜倒是早有准备，不慌不忙道：“灵，帮我把绝色困住。”

强烈的怨气从面具中涌动而出，灵巧地扑向站在黑月牙身旁的绝色。

黑月牙自然察觉到灵身上传来的怨气之浓，当即就要腾出手攻向灵。

但灵是大型怨气聚合体，哪有那么容易被它抓到，黑雾刚刚扑来，它的身形便瞬间溃散，又在一旁重新凝聚成浓稠的怨气。

见灵应对良好，宋瑜敏捷地扭身躲开那些黑雾，她一个错身滑到黑雾身旁，举起拳头砸向黑雾齐平的高度。

——刚才它发声的部位就在这里，打这里准没错。

宋瑜近身突袭的动作出乎黑月牙的意料，它正想趁机把宋瑜吞噬，就见宋瑜如同普通活人一样举起拳头砸了过来。

“呵，你不会以为——”

“嘭——”

一声拳头砸中肉的闷响打断了黑月牙的冷笑，久违的疼痛感导致它的动作有一瞬间的停滞。

宋瑜，好像砸中它了？

宋瑜完全不给它回神的机会，对准黑雾就是一阵拳打脚踢，拳头顿时如狂风骤雨般砸在黑月牙身上，连带着它头顶上的血条都开始缓慢消磨。

鬼怪们自从死后就没见过这种打架斗殴式的交战，鬼怪们交战谁不是用怨气互相撕扯、吞噬，谁会像活人那样用拳头揍人啊！

宋瑜的举动看得一众鬼怪都懵了。

当事鬼黑月牙却比那些鬼怪更为震惊。

宋瑜的拳头砸在身上不仅会带来久违的疼痛，还会带着它体内的怨气轻轻震颤起来，尽管那种感觉非常轻微，可它能感受到那些怨气的流失。

一旦体内的怨气全部流失出去，就是它魂飞魄散的时候！

意识到这一点，黑雾试图把宋瑜推出去，然而宋瑜的脑后就跟长了眼睛似的，它的黑雾刚攻过去，宋瑜就敏锐地闪开，换位置继续殴打它。

被宋瑜打得自顾不暇，黑月牙无暇保护身侧的绝色，导致绝色毫无意外地落在灵的手里。

灵是谁？

1132位女性怨气的集合体，在险些失控时就展示过自己近四米长的血条，哪怕后来解脱不少魂魄导致缩水，这血条也绝对比绝色的一米要长得多。

察觉到这股怨气集合体身上传来的恐怖气息，绝色下意识绷紧神经。

早知道宋瑜还有这样强大的帮手，它今天说什么都不会强逼着宋瑜的情人给它动手术！

黏稠的怨气中一张张女性面孔翻涌呈现，它们全都看见了绝色那张拼凑、满是裂痕的面容，不论是眼睛、鼻子、嘴巴，甚至是皮肤，全都是拼凑而来！

那张看似绝美的脸上布满缝合的怨气，像是打碎又强行拼凑的拼图，狰狞而痛苦。

怨气姐姐们齐齐顿时，它们的声音重叠着，“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绝色紧张地想要往黑月牙身侧贴去，但灵根本不给它靠近黑月牙的机会，作势朝绝色和黑月牙之间冲去，绝色就下意识退开拉开了距离。

“！”

发现自己居然离黑月牙更远了，绝色一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只警惕地盯着灵，防止它突然动手。

而另一边，宋瑜还在努力消磨黑月牙的血条。

趁着黑月牙反击失败的空荡，宋瑜抽空看了眼上方的血条，发现已经掉了十分之一，一时间精神大振，连手脚都更有劲起来。

她上个副本没能捶到boss，这次已经要捶个过瘾！

见绝色被灵控制住、宋瑜用最淳朴的拳脚功夫却打得黑月牙应接不暇，原本还很担忧的红姑琢磨出一些不同的味道来。

“小红，你看这宋瑜，还挺古怪。”

饿老怪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眉毛——它没有胡子，只能摸摸眉毛过个瘾。

红姑翻了个白眼，没有搭理它。

毒刀却忽然开口：“她完全没有动用怨气。”

它们之所以不愿意和黑月牙开战，完全是因为黑月牙的特殊天赋。

寻常鬼怪们都以怨气作为攻击手段，只有把对方打得怨气消磨到七七八八，才能将对方吞噬、逐渐消化对方的怨气。

但黑月牙不同，它的怨气拥有吞噬的天赋，在怨气相互攻击时，属于黑月牙的怨气能够趁机吞掉对方的怨气，这才导致它极难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