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她跳进了忘川河，消失不见。

临近的鬼吓傻了：“见鬼了，怎么还有往下跳主动寻死的？”

“呆鬼，她本来就是鬼，我也傻了，想不开也别去这找死，这里又死不掉，反而要经受生不如死的折磨，图的什么？”

图的什么？什么也没图，红衣女鬼就是怜悯心泛滥了。

“醒醒，还记得我吗？”红衣女鬼把打捞起来的陆冥，废了一些劲给弄上岸，而她自己还浸泡在水中。

“一命换一命。”红衣女鬼趁着陆冥昏迷，狠狠地掐了一下他的脸。

在她松开手的时候，陆冥醒了。

他涣散着目光，半天才聚焦，触及红衣女鬼柔和的目光。

陆冥立刻爬起来，拉住红衣女鬼的手，颤声：“……你，为什么救我？”

他刚刚受过灵魂腐蚀之痛和记忆抹消，更明白这条河堪比受刑……

红衣女鬼微微抿嘴笑了一下，故作轻松地说：“别拉了，我执意入河，你就算跳下来换我下去也没用。”

陆冥的魂魄已经淡得像是风一吹就散了的程度，可他还是不言不语地拉着她。

她说：“松手吧，我有点厌了这个地方，没遇到你之前，我都是为别人而生执念，浑浑噩噩虚度光阴，也就这几天是为了活了一次。”

“别傻，就算想死也不该死在这，去跳冥河都比这强。”陆冥艰难地拉着红衣女鬼的手，然而越来越沉，被拖得半边身子又快入水。

红衣女鬼突然掰开陆冥的手，喊道：“快跑！”

“哟，我真是想不到你魅力这么大，连厉鬼都能舍身救人，真实感人啊！”去而复返的死神，凉凉道。

陆冥瞳孔放大，眼睁睁地看着红衣女鬼沉入水底。

他猛地回过头，一脸阴沉，原本万般情绪不显的眼眸，第一次出现怒火。

“生气了，哈哈哈，不会还是只会咬人吧？”

死神戏谑地靠近，然而下一刻他笑不出来了。

傀儡线缠在他身上，操作傀儡的主人露出鱼死网破的冷笑，不等他回神，扯动傀儡线，一同往忘川河里坠落。

第49章 冥河摆渡（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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傀儡线只能维持一分钟, 死神很快挣脱束缚，游向陆冥。

他还顶着卡戎的假脸，报复性地拽着半死不活的陆冥往下沉。

【警告玩家陆冥, 立刻通关或者尽快脱离忘川河，否则记忆清零将彻底滞留该副本】

陆冥只觉得灵魂被无数双手撕扯, 而上方的死神面目狰狞地望着他沉入无尽深渊, 直到视觉渐渐模糊。

他伸出透明的手想抓住什么，可除了暗红的水什么也抓不到, 最终无力地垂落，越发透彻的魂魄缩成一团。

忽而，他似有所觉的奋力睁开眼睛, 瞥到一抹艳红。

红衣女鬼在水底, 浑然不知地缩在水底, 哪怕看到了陆冥，也很快低下头无神地发呆。

她的记忆已经被抹消了, 很快会彻底忘掉自己, 生不如死到魂飞魄散再不留一点痕迹。

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席卷了陆冥，哪怕知道红衣女鬼只是一个npc, 但是也无法把她当成一串虚假的数据。

陆冥眼睛被忘川水刺疼，反射性眨了眨眼再去看, 已经见不到她的影子了，却看到熟悉的红盖头落下，最后遮住了他的眼眸。

水下的世界变成各种层次的红，他的眼里也只剩下这一种颜色了。

陆冥妥协地闭上了眼睛, 任由自己痛苦得浮浮沉沉。

卡戎, 看样子要食言了。陆冥苦涩地想，还是不够强大。

突然, 有一双手掀开了蒙住他的红盖头。

“对不起，我来晚了。”有人温柔地拥抱住了他，低声说，“你把灵魂卖给了我，可不能轻易没了。”

一股暖流环绕住了陆冥，原本透明的魂魄凝实了一些。

陆冥回抱住卡戎，将脸贴在卡戎脖颈处，无声地看着越来越近的水面。

就在卡戎松开他，推他上船的时候，陆冥突然伸出手指勾住了卡戎的一缕长发，然后轻轻绕在手上，忽而俯下身，与卡戎靠得极近。

卡戎浮在水面上，忘了动作，目光一错不错地落在那快要触碰到自己脸的唇。

陆冥羸弱地轻唤：“卡戎。”

“我在。”

“卡戎。”

“我在……”

“卡戎。”

卡戎沉默。

然而陆冥眉眼含情地凝视他，继续唤：“卡……”

“扑通——”陆冥猝不及防地掉下水，撞入卡戎的怀里。

卡戎将陆冥重新拉下水后，扣住他的魂魄，狠狠吻上去那张引诱他的唇，深深含着让他肖想了许久的唇珠。

陆冥被他压在摆渡船的外岩，茫然地任由卡戎予取予夺。

陆冥在忘川河待着太久了，记忆暂时被封存住，但是潜意识告诉他，面前这人他无法抗拒，所以也没去挣扎。

过了半晌，卡戎才放过木讷不知道反抗的陆冥，柔情地捧着他的脸，狡黠得笑了笑。

“不记得了是不是？”卡戎忍不住使坏地咬了咬他的唇，趁着他此刻没有记忆，又毫无心智的时候占够便宜，磁性低沉地道，“我命中该有这一劫，心甘情愿栽了。”

“而且死之前占了这么大的便宜，总归是值了。”卡戎把琉璃瓶扔到船上，诱哄地凑到陆冥的耳边说，“乖，听话，你不属于这里，松开了好不好？”

陆冥本能地抱更紧，像是撒娇似地蹭了蹭卡戎的颈窝，嘴里继续叫着他的名字。

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这个名字。

卡戎无奈地掰开他，还是强硬地送他去船上，这次不给他机会任性下水了，直接驱使摆渡船送他去岸边，而自己则是主动沉下忘川水。

那少年的预言还挺准的，他的爱人是男的，确实和他生不了孩子，而且就连确定关系这过程都有些坎坷，甚至都还没开始就要结束。

如果卡戎想从忘川河里出来也很容易，毕竟他是摆渡人，拥有强大的实力，没那么容易就被忘川河困住。

但是不行，如果他出来了，那么陆冥便还是会遭到反噬，凡是掉进去被诅咒过的忘川河，就难出来，必须有替死鬼才能解脱。

所以，他是来做陆冥的替死鬼。

卡戎把自己的摆渡能力都给了陆冥，甚至把琉璃瓶也留给了陆冥。

摆渡船上的陆冥，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醒过来，看到身下的摆渡船怔愣了一下，再往前一看，只见船中央躺着一个小巧玲珑的琉璃瓶。

陆冥往前走了几步，捡起了琉璃瓶，冰凉的触感直接渗入手心。

陆冥捏紧了瓶子，转而旋开瓶塞，就见一黑影飞快爬了出来，正是黑卡。

他重新塞好盖子，俯下身，与黑卡对视。

“你守着船，别让人靠近这个地方，我很快回来。”他蹲下身，认真的跟黑卡商量。

黑卡围着陆冥转了几圈，有些着急地叫着：“吱吱……”

陆冥站起身走上岸，匆匆看一眼平静无波的河，转身进入漫无边际的黑暗中。

鬼界的黑暗被一道炽烈的火光给穿透，黑暗的鬼界第一次亮得如同人间的白昼。

各处的游荡或是休息的众鬼都被惊醒了，瞧着大火的方向正是死神的地盘——幽冥殿。

“谁、谁烧的？”

“不止幽冥殿，还有恶鬼囚笼！那些被关进去的鬼，全都跑出来了。”

“乱了全乱了……”

“你们跑哪儿去？”

“那边打起来了，有人和死神打起来了，而且不分上下，据说非常激烈。”

鬼界瞬间沸腾了，往来众鬼尖叫连连，喧闹嘈杂一声盖过一声。

一黑一白在烧成废墟的幽冥殿前，打得只剩幻影。

几回合后，他们才分开对峙。

黑的是穿着一身斗篷拿着镰刀的死神，白的是穿着毛衣拿着红砖块的陆冥。

陆冥绷直了薄唇，凝实了的魂魄加上卡戎赋予的能力，再次冲上去疯了一样攻击死神，仿佛不置他死地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