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76)
这无凭无据的猜测在她心中瞬间激起了一阵波澜,但很快,湖面便已经被冰封。
上次在誉国公府中,秦清意待自己依旧是充满敌意的模样,这还是自己从未招惹过她时的情况。
倘若秦清意知道未婚夫也被明娪赶走,京城中会是怎样一场专门针对她的腥风血雨?
她竟在炎热中由内而外感受到一股寒意遍布全身,不得不摇了摇头,驱散了可怕的念头。
刚刚冷静下来,便听见景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对了,你此次回京以来,那秦家二小姐同她的拥蹙们没再寻你麻烦吧?”
她不禁叹气,他怎的这么会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有。”她淡淡道。
国公府中的针对她可以轻易化解,并不算什么麻烦。更何况就算秦清意真找她麻烦,向她的未婚夫告状又算什么事?
走出了书院,又来到门前泮池。
方才书生们因女子罕见的到访而生出的狂热已经被比之更热的日光驱散,大约是各忙各的去了。
明娪终于再度扯下了那碍事的面纱,山荫之处的凉亭中,在景驰的注目下,她终于打开了画筒查看。
自己的画一幅也没少,反倒还多了一幅装裱精良的画卷。
“这是什么?”回头瞥到景驰略带期许的目光,她不禁觉得有有些好笑,“这不会是那种,我打开之后会有一条大虫子跳到我脸上的恶作剧吧?”
景驰敬佩她的想象力,但却还是摇头。
她无奈,只得亲自缓缓展开卷轴,目光伴随着眼前画面逐渐完整而愈发惊讶。
海棠枝上一对鹦鹉,技法精湛,画得生动俏皮。
“这是……屈濂居士的画?!”纵然未看到落款,可这笔锋、这技法与风格她都早已熟记于心,不能再是别人了。
景驰对她这般的惊讶反应很是得意,轻笑一声,“明姑娘今日破费不少,我也不能让你白来这一趟。”
她依旧沉浸在与此画初见的惊喜之中,恨不得贴近了好好看一看,随口问道:“你如何得来的?”
“不过是本月考评,山主为甲等成绩的生员,也就是我,备下的一份奖励。”
景驰说得寻常,明娪却偏偏听出了一股夸耀自己之意,于是问道:“每月都有的考试?”
“是。”
“以景公子之才,定然月月皆是翘楚了?”
“皆是同窗承让。”
“那不知山主从前都给你什么奖品?”
“不过是讨个彩头,不外乎扇坠、笔墨之类的……”
他话音未落,便被明娪打断:“我就说么,如若每次考评山主都要准备一份这般价值连城的礼物,恐怕早就连这山头都赔光了吧?不过本月的奖励比之往月皆贵重许多,也是有些稀奇……”
景驰挑眉,“明姑娘似乎意有所指?”
明娪幽幽问道:“这画会不会是那位擅画的先生临摹的?”
“怎会?!”
两人正在专心辩论,谁都不曾察觉凉亭中已经多了一个乘凉的人,此时出声。
“这位姑娘猜测有理,然而在下须得为自己辩解一句,这画确实不是临摹的。”
第39章 画家
听见身后有人声,明娪与景驰一同惊讶转身。
眼前男子一身道袍,眉目淡然,颇有些隽逸出尘的模样。
明娪尚在打量,景驰便已经略带慌张的行礼。
“徐先生。”
明娪挑眉,原来这便是那位为难景驰画画,方才又被自己编派一番的徐先生。
“元骋,原来你今日有客到访。”那人对景驰点了点头,随后还是将目光都投到了明娪身上,满满的探寻与好奇。
若是旁的姑娘被这般盯着,早就羞恼了,不过幸好他遇到的是明娪,只会回瞪他罢了。
倒是景驰赶忙出声,“先生,这位明姑娘是我家世交之女,此次前来是……”
“还钱。”明娪直接道。
景驰又对她道:“明姑娘,这位便是我同你说过的徐先生。”
徐映终于将目光从明娪身上移开,又是一副了然模样望向景驰。
景驰不由一阵紧张,一滴汗顺着发梢滴落在了衣襟之上。
若说这书院里看过他那幅大作最仔细之人,定然就是要点评定等的徐先生了。
他都盯着明娪看了这么久,又是这副古怪模样,定然是认出了她便是画中之人。
景驰不禁有片刻暗黑的想法,可以说此人此时出现在此处,算是将他接下来的计划全盘打乱,甚至还可能更糟。
眼看徐先生礼数周全的准备开口,景驰不自觉的双手握拳,生怕他说出的会是:原来你就是景驰画中那个姑娘!
“在下徐映,一介画匠,寄居于化溪山中,忝居师者,幸会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