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5)
云遥见她不愿说起此事,便也识趣,不再烦她。
明娪终于在桌边坐下,一面为自己倒水一面思索。
她当然知道云遥为何会这样说了。
因为只要是样貌端正出身门第的京中儿郎们皆是明娪的猎物嘛。
如此看来,景驰倒是十分适合被圈进“明娪的猎物”这个框子中,甚至还有可能因为自身过于优秀而将几个差强人意的公子才俊挤出框外了。
可是那又怎样,她自己知道,她又不是真如流言中那样,她的眼中本就没有猎物。
更何况,她不正是为了躲避这些令人作呕的事情,才离开京城的吗?
所以,她又怎会应了流言所说呢?
虽然立场十分坚定,可意外在此地遇见景氏兄妹,又看着那小姑娘可怜答应了帮忙照料,便难免要为之分心了。
待会儿楼下送来热水后她们便要帮景莹换衣裳,也就只有现在这一会儿能让她独自静心一会儿了。
她拿过了床榻边立着的一个长竹筒来,从中取出了十数张水墨晕染的宣纸。
记得上一次回京还是开春时节,这多半年来,她与云遥二人又是踏过了不少山水,也留下了不少画中印象。
云遥见外面天色渐暗,于是点上灯烛,小心翼翼的走了过来。
见明娪面露愁容,云遥拍了拍她的肩膀,轻声道:“待我们再回京,公主看见了这些画,听我们说起旅途中的见闻,定会开心的。”
“也不知如今公主身体如何了。”明娪眸色闪烁,似是在自言自语,“或许也该回去看看了。”
二人刚刚整理完画作,就听见外面敲门。
伙计备好了热水,跟着溜了进来的还有景莹。
“明姐姐!云遥姐姐!”
“还是小孩子好,无论何时都将欢欣与喜爱完整写在脸上,不会在意你是否肤色偏黑还是有不好的名声在外呢。”云遥忍不住抬手捏了捏景莹的小脸蛋,转过头对明娪道,“又或者只是景家家教好,阿娪你说对吗?”
明娪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三两步上前先将景莹的耳朵捂住,然后才对云遥道:“是不是景家给了你不少贿赂银子,让你帮着四处吹嘘拍马的赞美了?”
“我说得不对吗?”
景莹抬头,静静的看着两个人对话,乖巧无比。
明娪松开了手,俯下身来笑眯眯的对着景莹柔声道:“莹儿妹妹,你来找我们之前,你兄长可有叮嘱过什么吗?”
景莹乌黑的瞳仁转了两圈,“哥哥说,不许我淘气,弄坏了姐姐们的东西。”
“还有吗?”
景莹皱了皱眉,似是为难的想着,“还有……我不能告诉你。”
明娪自以为抓住了证据,赶忙起身向云遥证明,“你看!他定然有叮嘱过,不许莹儿妹妹与我亲近,免得学坏!”
云遥满脸无奈,她这样胡乱猜测,也能当作证据吗?
“姐姐,我哥哥没有这么说过的……”景莹抬头,牵了牵明娪的袖口,满目无邪,“不过,为何与你亲近便会学坏呀?”
……
假如景驰真的这么说过,明娪如今倒也能谅解了。
在不谙世事的小孩子面前,她还是谨言吧。
不多说了,她们还是先将好事做到底,按照约定,帮景莹沐浴更衣。
先帮她褪下了窄袖外衫,再去中衣,这过程还挺有意思,就如同打扮玩偶娃娃一般。
更何况景莹一边配合着,还一边口中不住吐出许多赞美之词,“我能遇见两位好心姐姐实在是太幸运了!先前在路上时,唯有在平阳客栈里,哥哥帮我叫了热水来自己沐浴。可惜我手脚太笨,爬进浴桶时便打翻了踮脚的凳子,险些就困在里面出不来了!自从那之后,哥哥便不放心让我一个人待着了,每日便帮我擦擦脸,换换外衫,我便脏到了现在……”
明娪半蹲半跪着,双手寻找着景莹里衣的系带,听到这凄凄惨惨的发言,不由问道:“你哥哥怎么这么抠门?就算从家中出来没带人,路上使些银钱雇个得力的婆子丫头也是可以的呀。”
景莹欲言又止,还是没说话。
屋里虽然氤氲着水汽,可终究还是冷。景莹被解下了里衣,登时就汗毛竖起。
云遥早已试过了水温,这便招呼她快些进水中。
“莹儿妹妹放心,这次可不怕踢翻踮脚凳了。”
云遥与景莹又是玩得开心,可解下了景莹里衣的明娪却愣在那里,苦苦思索起来。
“阿娪,怎么了?”云遥心中奇怪,还劝说她,“你没听莹儿说吗?她那贴身的衣物都不知多久没洗了,你还一直捧着?”
景莹闻言有些羞涩的躲入水中。
明娪拧眉,轻轻用手指捻了捻衣料,不由好奇心骤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