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景明(29)
方天恺愤然说出这样一番话,鞠氏尚且不服,问道:“你这逆子想要如何?”
云遥离方天恺还有些距离,却已经与他有了默契,转身对景驰道:“劳烦景公子,去帮我报官。”
景驰忖度如今情势片刻,便点头离去。
鞠氏怒道:“报官?报什么官?你们的家丑也不怕外扬了?!”
方天恺隐忍着怒意,沉声道:“报官此处有一妇人,早年间欺凌奴役失了双亲的孤儿,霸占了那孩子的田产,多年骚扰诬陷不断,逼得少年远走高飞,如今又当众诬人名声,企图讹诈银钱!”
众人哗然,明娪扶着云遥的手臂,听了亦是吃惊。
天底下竟有这样不要脸的人?
鞠氏面色发白,赶忙辩解道:“你、你胡说!那几亩田,当初分明就说好了,便是充作我们养育你这些年的辛苦与花费,何来侵占一说?”
“当年我尚且年幼懵懂,您说家慈将我托孤与您时定下了这样的约定,我也只得相信,纵然那三年中您不过为我提供了一个能遮风避雨的屋檐,我的吃穿皆是自己辛劳换来,我亦愿意尽己所能回报您家一二。但我如今所说,并不是这次。”方天恺说到这,停顿了片刻,向云遥伸出手来,“云遥,将田契给我。”
云遥应声,赶忙取出了田契地契,昂首阔步的上前交给了方天恺,顺带着瞪了鞠氏一眼。
“两年前,您家长子,我那不争气的表兄为着吃喝嫖赌作乐,将本属于方家的数亩田产全都卖了出去,是我亲自赶回来高价赎回,字据与田契如今都在,见证与印鉴无一不缺,清清楚楚写了我的名字,难道还是诬陷您么?!”
纸张纷飞的声音如同打脸,鞠氏不曾认得几个字,但听得他说儿子吃喝嫖赌,连上已经是红一阵白一阵。
不过是想着趁这飞黄腾达的侄儿成婚喜事来闹上一番,想着他也怕丢人,总会用那几亩地塞住她的嘴,却没想到闹到如今的地步。
“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这般不明事理的来人家中大吵大闹……”
“她可是不明事理么?我看就是来敲诈的吧?”
“谁家有门这样的亲戚可真是倒了血霉!”
听着周边四处议论,鞠氏脸上更是难看,终于恼羞成怒道:“我侄儿从前向来孝顺顺从,如今诬陷长辈口出恶言,都是因为此女挑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我们这就将她带回方家祠堂,我到要看看你们家中那些族老会如何处置一个异族女!”
明娪闻言惊慌,方才被景驰踹翻的那个壮汉如今是偃旗息鼓了,可巷口外又窜出两个,直向云遥而去。
“云遥,小心啊!”
她话音未落,只见云遥轮圆了手臂,一拳挥出。“嘭”的一声,一个村夫应声倒地。
众人静默片刻,不约而同喝彩,另一人不敢再上前。
云遥的拳头还举在高处,她转头看向鞠氏,挑衅。
“打得好!云遥你太厉害了!”明娪兴奋异常,今日这样大闹一场想来也有好处,至少今后远近邻里没人敢再招惹云遥。
鞠氏低下头,不敢做声,生怕自己也被这个野蛮女子一拳打晕。
“何人在此聚众闹事?!”
衙门来人赶到,目睹了全程的正义围观者纷纷指认鞠氏。
鞠氏干脆两眼一翻,装晕过去。
一场闹剧,终于闹到公堂之上,但吃亏的绝对是主动闹事的那个。
方天恺须随着小吏去官府陈情,来不及与云遥说些什么。只能先嘱咐她要等自己回来。
待到众人皆散,云遥终于卸下了不怒自威的伪装,缓缓转过身来,抱住明娪,哇的一声哭了。
“阿、阿娪……”
果然纵然如云遥一般剽悍的女子,遇到方才那般场面也是害怕了吧。
明娪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已经都没事了,没事了啊,别哭了。”
她一面安抚着抽泣的云遥,一面抬头望见了一直等候在那里的景驰。
雨势渐渐停歇,可方才一翻热闹,他们头上肩上落满了雨水,如今寒风一吹,颇有些冰冷。
待到云遥平静了些许,景驰才提议道:“别站在此处了,先去客栈吧。”
胡乱从方家小院中取了两件衣裳和些许银钱,她们便去了客栈,要了客房与热水,先沐浴更衣。
景莹惊喜的来找她们玩了一阵,之后便是傍晚了。
云遥静静坐在榻上,情绪已经平复,只是尚未恢复往日活力。
“如今还不来,看来衙门还没结案呢。”明娪在窗边望着远处的暮光,“方天恺今日应该不会来找你了,不过他明日肯定会来的,你放心。但是他来了我也要先好好拷问他一番,不会让他轻易见到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