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爹的心尖宠[年代](69)
“对啊,说是做生意,我们看你也一直在家,到底是做啥营生的,你也跟我们透个底。”
“哎哟喂,我的心脏,跛子啊,我的血汗钱可不能这样搞啊~”
……
跛子一个头两个大,七嘴八舌的话争相涌来,他的脑袋几乎要爆炸了。
见他不回答,众人更是慌张了,呜呜泱泱地竟是拉扯了起来。
张师傅也不知从哪里得到了风声,火急火燎地赶来了。
“建国同志,我的工程款该结了吧?你迟迟不封顶,我的尾款也不能一直拖着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全家都指着这钱吃饭呢。”
这话一出,现场当即晕了两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
“跛子,你别不是到处借钱了吧?”
“我不借了,这个月的利息我也不要了,你把钱全还给我。”
“我也不借了,还我本金。”
……
跛子差点被推倒,正无计可施之时,汪队长从天而降。
“今儿个这咋这么热闹,是挖到了宝贝不成?”
见到了主心骨,大伙争相把事情的经过说出,汪队长甚是震惊,面上却依旧带着笑,他看向跛子,说道:“哪里会没钱?跛子,月初镇上不是刚给咱发了一笔奖金?莫不是狡兔三窟,分太多地方藏把自己都整忘了?”
跛子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收到了他的暗示,便跟着他一起进了房间。
拴上门,汪队长将一个信封塞给了跛子。
“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这些钱你先拿着,有什么话等把人送走了再说。”
原是,宝珠见家中围了这么多的人,立刻找汪姨夫救场去了。好在她从小就是只拴不住的野猴子,长了一双飞毛腿,火速便把人找来了。
利息结了,又有汪队长镇场,大伙虽然还是想将本金拿回,但看在大队长的面上,还是回家去了。
汪队长带来的钱不够付房子尾款,便让宝珠带着张师傅去了他家,让赵美君给他。
角门关上,没了外人在场,夫妻俩把孩子们都赶回了房间后,汪队长终于拉下了脸:“前阵子就听说你俩聚众敛财,说吧,究竟是背着我干了啥营生?”
汪队长一直是夫妻俩的指路明灯,见他来了,郑玉兰忍不住掉眼泪。
人汪大哥一村之长,都没大跨步搞些小谋生,他们既没人家的胆识魄力,又没门路,竟然就敢轻易借出去两万块,这干得都是些啥啊!
跛子从头到尾,事无巨细地将整件事说了出来。
“糊涂!这是放高.利.贷你们懂不懂?”汪队长指着夫妻俩怒骂道,“一月一息,你们真当天上能掉金子不成?!真有这么好的事,她王婶本家亲戚不抬举,反而依仗着几十年前的关系,全抬爱你们家了?”
汪队长想进一步问清楚对方法人的姓名,煤窖的地点、规模、雇佣工人数等情况,夫妻俩一问三不知,只知对方是家有名的电子厂老板,想在蒙夏省开辟一条完整的挖煤产业链。
汪队长气得又骂了两人一通,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汪队长只能出面,带两人上了一趟王婶家。
汪队长在玉河村是何等有声望的人,简单地威逼了下,王婶就和盘托出了。
哪里是尾款被扣押了,分明是煤老板卷钱跑路了,这个人也不是王婶口中的电子厂老板,只是王婶为了让夫妻俩安心,编造出的身份。
王婶家也被骗得精光,除了跛子家,她还在亲戚朋友中借了不少,如今是负债累累。
“建国,你们放心吧,柳儿是我最好的姐妹,谁的钱不还,我都不能不还你们家的啊。我就算砸锅卖铁,都会赚够钱还你们的。”
王婶拉着跛子的手,涕泗横流地说道,“你们也别逼我了,我要是扛不住了,找个楼跳下,快七十的人,死了权当一了百了了。到时候,你们从我儿子那是半毛钱都拿不到的。”
夫妻俩飘飘忽忽的,不知道是怎么到家的,也无心吃饭,全靠招娣一人在厨房忙乎。
这一个月大多数时候都在下雨,两人未打雨伞,身上湿漉漉的,脚底沾满了泥泞,显得脏兮兮的。
两人也未洗澡,将自个锁在房间里,任由宝珠怎么喊都不吱声,便是小杰说话郑玉兰也不带搭理的。
于是,饭罩子里的两碗饭菜,一直放到了隔天。
隔天一大早,王婶的家就给人砸了,能够带走的东西,全给抢走了,带不走的就全砸了,连同她分了家的小儿子一家,都遭了难。
原都是债主,欠款面前,亲戚朋友全是虚的。
后来又传出了风声,说是跛子敛钱是跟王婶一脉的,于是,十几个邻居大清早又成团上了他们家。
逼问之下,跛子承认了这事。
大家伙恼羞成怒,指着跛子夫妻俩怒骂后,争相抢砸了起来,“啪啪啪”地撞碎了好几个茶杯,整齐的屋子立刻杯盘狼藉了起来。
“你们再动一下试试?!”
郑玉兰怒喝一声,拿了铁锹将他们抢夺的电视机给砸了。
她蓬头垢面,浑身脏兮兮的,行为举止像个颠婆。
电视机应声而裂,内里繁杂的电线冒出了几簇火星后,就彻底报废了。
人群瞬间安静,宝珠也正是这时候拿了菜刀来,挡在爹娘的面前,她拿菜刀指着众人,大叫道:“你们再动一下,我就砍死你们!”
疯狗似的人群终于平静下来了。
郑玉兰依旧拿着铁锹,冷冷地看着往日的邻居们——
“你们放宽心,你们的钱,包括利息,每一分每一毫,我们夫妻俩都会还清的,哪怕是累死,都要撑着最后一口气还钱。”
“你们也别把我们逼急了,实在过不去了,咱夫妻俩往江里一跳,死了一了百了,这钱你们也别想从我几个孩子里拿到。”
她把王婶对付他们的话照搬了过来,事到如今,也没别的说辞能够镇压住这群人了。
跛子朝大家深深地鞠了个躬,语气中带上了哭腔:“叔叔婶婶们,是我跛子对不起你们。我向你们保证,钱一定能还上的,你们给我们点时间。是我们对不住你们了,对不住了。”
……
邻居们别无他法,要求跛子将尚未封顶的毛坯房给卖了,每月所赚的钱不管多少,都得给他们还点,跛子如数答应,这事,便如此了了。
当晚,跛子醉成了烂泥。
宝珠从未见过爹醉成这样,平常高兴时他只是小酌几口,唯一一次喝醉,是跟张师傅的工程队吃饭的时候,临了他还能跟她说上几句。
这次,醉了后,他就只剩下自言自语的哭诉了。
“遭了报应啊,一定是我哪触怒了老天爷,老天爷……嗝……老天爷才要这么惩罚我啊。两万块,我去哪里找两万块啊,玉兰呐,要不你问问猪肉店,愿不愿意收我,我一百多斤呢,也能……嗝……也能卖上不少的钱呢!”
跛子躺在地上,边拍打着自己的脸,边胡言乱语,郑玉兰想将他扶到床上去,但自己心里也难过,竟是有气无力,于是抱着跛子,跟着一起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报应,一定是我们把四闺女卖掉的报应,还有小东,小东就该找回来的,他一定在那里受了不少委屈。还干了啥?嗝……哦,对了,还有咱放水员这职位也不是正经得来的,冥冥之中都是报应啊,报应不爽,全是报应啊……呜呜呜……”
夫妻俩抱头痛苦,家中的三个孩子都被吓坏了,跟着一起哭了起来。
闹到了晚上十二点,一家人才相继睡下了。
结果,夜半时分,郑玉兰做噩梦惊醒了,她发现跛子不在床上,床旁边的位置冰凉,显然人已经出去很久了!
郑玉兰立刻叫醒了孩子们,出门分头去寻找跛子。
宝珠把高家旧宅翻了个底朝天,都未找出跛子的踪迹来。
她吓得脸色苍白,四周静悄悄的,让她想起了被砸死的陈依伯,被冻死的傻子,摔下楼的张勇军,以及跛子鬼节时跟她讲的一个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