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爹的心尖宠[年代](50)
每每水生来时,宝珠都格外高兴,立刻“抛弃”了村里的小伙伴,独独和他玩。
这倒惹得从小和她形影不离的石头不痛快了,但宝珠不在乎,她又不是石头的小弟,石头有的零食她家也有!
奇怪的是,一个月后,爹娘不知为何对她搞来家里的小动物感了兴趣。
宝珠也毫无避讳:“都我水生送我的啊。”
以前她也不是没有隔三差五的往家里带过东西,爹娘只偶尔问上一句,不像如今几乎每一样东西都得过问。
他们甚至会问最近她又去了哪里玩,玩了些什么,最后话题兜兜转转的都会落到了水生身上。
不过每次水生找来,都不会主动上她家里去,他总是安静地躲在屋外的某处角落,等待宝珠出来。这让宝珠想起了云母,于是她养成了每天下午四点,坐在门口的石墩子上等水生的习惯。
直到某一天,真相水落石出——
那天大雨倾盆,像是东海的水被倒灌了般,一盆又一盆的从天上倒下。角门口挡阳光的帘子被拆卸了下来,骨架也被合拢了,怕被这瓢泼大雨给冲坏了。
今年夏季,一场台风都未正面登陆过,每每县里通知下来,要居民做好防范,迎接台风的时候,它就和往年一样,拐去了倭国。
不过却带来了强降雨,连着一个月,小雨不停、大雨不断,潮湿的水汽布满了家中的每一个角落,家具、碗筷、鞋子……甚至是墙壁都跟着发了霉,黑斑落得到处都是。
水生也已经半个月没来了。
哪哪都下着雨,宝珠撑伞出去玩,就会把身上弄湿弄脏,回来免不得挨骂,加之这种恶劣的天气,出门的玩伴也甚少,能玩的地方又不多,于是,大多数时候,宝珠也窝在家里,最多上宅院的天井处玩,实在无聊时就趴在角门口,盯着这落得比珍珠勤的雨发愁。
小丽也发了愁:“英子,桑叶要吃完了。”
玉河村并无养蚕的人家,所以也并未种植桑树,桑叶都是水生补给的。蚕宝宝统共三只,水生带来的一大袋桑叶足够吃上半个月。但这次刚好碰上了雨季,便耽误了。
宝珠:“那随便摘点榕树叶子呗。”
小丽:“……榕树叶子那么硬,吃了会死的吧。”
好在老天似乎感知到了宝珠虔诚的期盼,雾蒙蒙的雨帘中,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
对方穿戴着大号的蓑衣斗笠,一脚踩着一个水坑快步跑来了。
“水生!”
尽管挡住了大半张脸,宝珠还是一眼认出了他来,她惊喜地抓起一旁的雨伞,便迎了上去。
“对不起,宝珠,最近一直下雨,家里太忙了,我没空来。”
水生从怀中掏出了一大袋子桑叶,包裹得很严实,丁点雨水都未曾渗入,尚带着他的体温。
他还带来了五颗黄花梨,七月份的大梨树一半的果实都成熟了。
宝珠牵着他要去家里避雨,但他似乎真的很忙,连声拒绝后,都不待和宝珠多讲几句,就冒着雨又回家去了。
宝珠目送着他离去,直到他的身影被建筑完全挡住了,才垂头丧气地回了家。
回过头时,却和爹娘打了个对眼。
爹娘竟是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口,他们的脸色并不好看,宝珠隐隐有些不高兴了,一定是他们把水生给吓跑了!
果然,宝珠才提着东西进了角门,郑玉兰便单刀直入道:“英子,以后不准你再和这个叫水生的人玩了。”
宝珠不解,这段时间隐约感觉爹娘似乎不喜欢水生,但又不确定,如今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不由又恼又气:“为什么!”
“说了不准就是不准,哪来这么多为什么?”
郑玉兰最见不得她叛逆的模样,打算火力镇压,跛子叹了一口气,将她拉开了,独自开解闺女。
原来,宝珠和水生好上后没几天,石头便向夫妻俩告了状,后来又从邻里间听到了些闲言碎语,他们这才予以重视。
稍加打听了一番后,得知了水生的身世。
水生家是齐岳村东区最穷的一户人家,家里生了五个孩子,水生是老二。
水生的爹好吃懒做,跟徐强一个德行,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有实在揭不开锅的时候,才会拎上锄头上队里干几天活。
全家都靠他娘一人养活。他娘不仅要上队里干活挣工分,还要独自打理家中的自留地,又要烧饭做家务,忙得可谓是脚不沾地。
男人却不闻不问,家里的孩子缺乏管教,早饭都是他们胡乱掺点东西煮出来的,根本填不饱肚子不说,还因此养成了小偷小摸的习惯,被当场逮住的便有三次,东区的人家为此都对他们家避而远之。
最为让人嗤之以鼻,口口相传的还有一事——
那年他娘坐月子,杀了家中唯一一只鸡炖汤,母鸡瘦嘎嘎的,不到三斤重,熬出来的肉汤只够凑上一碗。
结果才刚出炉,他爹就吃掉三块肉,喝了不少汤,美其名曰“尝尝味道”,盛到碗中时,又喊着“溅了浪费”,对着碗边沿嗦了一大口。
于是鸡肉汤到他娘手中的时候,便只剩下三五肉块,加上不到半碗的汤了。
跛子:“宝珠,也不是爹搞歧视,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们家这种背景,你还是少接触为好。咱宝珠是要读书上大学的,不能被带偏带歪了去,对不对?”
“水生才不会偷东西!我也才不要读书!”宝珠不服气道,“水生家怎么样关水生什么事?水生是水生,他家里人是家里人,爹你就是‘老古董’,你就是在搞歧视!你明明教过我不能歧视欺负朋友的!”
“……”跛子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就算水生像你说的一样,但也改变不了他家中的情况。村里人看到你和他玩在一起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宝珠学坏了。再然后,会怎样?”
宝珠摇头。
跛子:“再然后呐,他们便会觉得是爹娘没教好宝珠,背后议论我们家,说我们家风不正呢。”
宝珠气坏了:“我跟水生玩关他们什么事?他们就是长舌妇,多管闲事!”
跛子循循善诱道:“宝珠也不想爹被人嚼舌根是不是?”
宝珠点头,苦恼得很:“可水生是我的朋友。”
“别再讲什么酸臭的大道理了,你看你闺女被你惯的,听不听?!”郑玉兰坐不住了,截断两人的对话,简单粗暴地下了最后通牒,“高宝珠,你给我听着,以后如果再被我看到你和那人一起玩,我就打断你的腿!九月份你就给我上学去,文盲一个,整天就知道瞎跑,被人卖去山沟沟都得帮人家数钱!”
宝珠:“娘你还不是文盲,你被卖去山沟沟了吗?就算你们打断我的腿,我都不要去上学!上学一点都不好玩,我就要当文盲!”
郑玉兰气得撸起袖子就要收拾她,却一如既往地被跛子给拦了下来。
跛子始终对自家闺女拉不下脸,继续劝道:“宝珠不是一直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吗?咱祖祖辈辈都是农民,读书才能改变命运,只有上了大学,才能坐在办公室,端上铁饭碗啊。”
宝珠不依。
跛子无奈退了一步,问道:“宝珠想要什么,爹都给你买,买了咱就去上学,怎样?”
宝珠惯性摇头,本打着爹娘说啥都不好使的算盘,权衡利弊后眼睛一亮,问道:“当真?”
跛子点头:“当真。”
于是,宝珠郑重地和跛子拉了个钩后,说道:“那我要和水生继续当朋友!”
第21章 恶人自有天收,天若是不收,自己扛上锄头
两害相权取其轻, 宝珠这执拗性子又难掰正,好不容易她自己提出条件,怕驳了她当真不去上学, 夫妻俩简单地“深思熟虑”后, 便同意了她的要求。
怕家中的东西遗失, 他们并不允许宝珠将水生带到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