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我爹的心尖宠[年代](133)
夫妻俩面面相觑,跟着一起出了神庙,只见神庙口的门前地上,一名九十岁左右的老阿婆倒在了礼炮的空壳子旁。
老阿婆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躺着,脑袋绕过腰身,顶到了脚底板,显然,腰部已经断掉大半了。
老阿婆三十岁便成了寡妇,未曾再嫁,独自拉扯着三个儿子长大。
她一生节俭,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下活后会到处捡废纸皮和易拉罐回家,囤着卖。
但儿子们相继成家后,没有一人愿意接她跟自己住,五十岁后老阿婆就有点疯癫了。
许是年纪大了,腿脚不好,她开始拄着根木头,走街串巷地游走在四个区里。
她不仅收集纸皮和易拉罐,还会被遗弃的塑料袋回家,卡在家门口的各个缝隙里“晾晒”,纸皮和易拉罐也不卖了,全都散乱地堆在了家中与门口。
于是,村里人都喊她“垃圾婆”。
没人知她收集这么多垃圾袋何用,但那条路被她搞得乌烟瘴气的。
开始时还有人找她理论,挨了几闷棍后,大家算是明白了,垃圾婆是疯了,跟疯子自然没有道理好讲,于是大伙只能背地里咒骂两声。
每当“咚咚咚”的拐杖敲地声响起,大伙就知道,又是那个浑身滂臭的垃圾婆来了。
一直在祠堂里守着的族长闻讯也冲出来了,见到此情此景,他拦着大伙不让上前:“这大过年的,搞出了这档子事。”
“早就跟垃圾婆说过了,别去碰礼炮,别去碰礼炮,刚放完的礼炮指不定还剩几处哑炮没喷完呢,纸皮箱留着明早再收,她就是不听!”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道理?前几年没事就没事,这一出事,那十有八九得把命搭了去啊。几个破纸皮箱,能卖多少钱?”
年三十凌晨的点,祠堂也踩点燃放礼炮。
方正的十来个大礼炮排成一排,由族长挨个点燃。
往年礼炮的纸皮,都是隔日清早,由沙弟清理掉的,但自从垃圾婆发现了这里后,每年年三十她都蹲点来“抢”纸皮箱,生怕迟一步被其他人抢走了。
人群议论纷纷,都在指责着垃圾婆的不是,偶尔会蹦出几句关乎“可怜”的话,但大多数人对此漠不关心,甚至有点庆幸。
垃圾婆是北区的人,经常“光顾”东区后,给他们隔三差五也造成了点麻烦,九十岁高龄,也算吃够本了。
垃圾婆的三个儿子思来也是这般想的。
宝珠倏然觉得一阵恶心,转头扶着墙呕吐了起来。
她从未见过垃圾婆,昏暗的夜色下,她甚至看不清垃圾婆的脸,只看到了扭曲到极致的矮小身段,以及她洗到发白,满是破洞的旧衣服。
这让她想起了被挑断手筋的两个小偷,画面同样令人作呕。
水生连忙将她拦腰抱起,送回了家,但宝珠后半夜也一直在吐,胃内容物吐光了,吐酸水,脸色发青,甚至连胆汁都吐出来了。
水生因此没回桥头帮忙处理尸体,天微微亮,她就带着宝珠上了村里的诊所。
齐岳村有家公立小诊所,由一名蒲口系医学院毕业的医生坐诊,还有一名本村的赤脚护士。
“蒲口系医学院”与“蒲口系医院”相对应,顾名思义,是蒲口人创办的私人学校与医院。
改革开放后,蒲口系医院在福平省大获成功,近几年在省外也开始落地开花。此类医院多是专科私立医院,不以治病救人为目的,主要目的为坑钱。
往往你去查这种病,此间医生能给你安排一长列的检查,随之检查出一堆莫须有的病症,用超多的专业名词来吓唬你。
这些“病”治下来,能坑去病人不少的钱。更过分的是,有的人一整套治疗下来,不仅原发病没给治好,还因此患上了其他的病。
近几年,本省人大多知道了其是业界毒瘤,于是此类医院更多开在了外省。
由蒲口系医学院毕业的学生,想要留在本地发展的,除了少数上蒲口系医院任职的外,也开始在乡镇卫生所寻找机会了。
他们的学历只能留在偏远些的乡镇卫生所,且需要签订五年的工作合同,即在此捆绑五年,否则一应福利待遇皆三倍返还。
水生抱着宝珠来时,才刚过七点,诊所尚未开门,水生敲了门也没人答应,于是他只能先回家,等到八点过了再来。
然而,诊所的门依旧关着。
水生火气上来了,喊着医生的名字,差点将铁门都给拆了,住二楼的男医生才趿拉着拖鞋下来了。
他甚至连白大褂都懒得穿,见对方气势汹汹的模样,不是个善茬,这才勉强打起了点精神。
他问了症状后,又给了宝珠一张早孕试纸,和一个尿杯。
宝珠按要求上了厕所。
医生瞄了眼宝珠手中两条杠的测孕纸后,笃定地说道:
“小姑娘,你这是怀孕了啊,我先给你开一瓶的维生素B6,一天三次,一次吃一至两片,视你孕吐严重与否自行决定吃几片。一个星期后,要是孕吐还没有缓解,再来找我。”
直到两人准备离开时,赤脚护士都不曾出现。
付了钱,拿完药,水生依旧将宝珠抱回家,宝珠缩在水生的怀里,埋怨道:“哪有刚怀孕就吃药的?可不得把孩子吃畸形了?”
是药三分毒,特别是西药,哪是怀孕能随便吃的?
虽然来回走了两遭,宝珠被喂了几口白粥,胃部已经好受多了,但第一次怀孕,难免小心谨慎些,于是她随手将不靠谱的西药丢在了桌上,招呼水生载她上玉河村。
“水生,你载我去马医生那,我娘他们都是找马医生看的,可比蒲口系的医生靠谱多了。”
马医生三年前就退休不干了,他的儿子有出息,在县级公立医院里当了名西医。
这些年,中医愈发少了,于是不少人循着名气,找到马医生的家,请求治病。
马医生医者仁心,于是每周三,都在家问诊,其他时间点来了病人,他也来者不拒。
有时碰上家中困难,付不起医药费的,他还主动贴了药材,并不收取费用。
宝珠怀孕已经一个月了,马医生老中医出生,同样不认可西药,给开了“生姜乌梅饮”。
取乌梅肉和生姜各十克,再添若干红糖,煎煮半时辰,将药炉里的汤汁熬至一百毫升即可。
宝珠身体不错,随了她娘,马医生并未给她开“安胎药”。
马医生扶了扶老花镜,说道:“宝珠呀,没事多走动走动,不要经常躺床上,以后孩子好生。”
宝珠不喜甜,在水生熬煮生姜乌梅饮的时候,总是要求减半红糖的量。
水生只能趁她不注意,偷偷再往里加点,宝珠要是发现了不对劲,再好生哄几句就是。
初时,水生很是紧张,每日大鱼大肉地伺候着宝珠,饭也不让她做,自己整日奔波于工地与家之间。
宝珠的小肚腩长起了,水生被养胖的十斤肉则丢了,直接瘦回了原样。
宝珠坐不住了,将马医生“老气横秋”那套搬了出来,孕妇吃太好容易得妊娠期高脂血症和糖尿病云云。
四月初,宝珠怀孕已经三个月了。
早在喝了生姜乌梅饮后的一个星期,宝珠便不再孕吐了。
如今珠圆玉润的,穿着宽松的衣服,小腹还不甚明显,她的脸颊上的“婴儿肥”复现,显得她肉嘟嘟的,很是水嫩可爱,反而更显年轻了,像个初中生。
理是这个理,于是水生便依着她了。
宝珠不仅将下厨的活揽了回来,每天照旧推着木头推车去给水生送点心。
民间传言,孕妇怀孕三个月不能告知他人。
据说怀孕的女人有胎神保佑,如果太高调的话,会惹怒胎神,胎神会降罚,轻则孕中不适,重则胎儿畸形亦或是滑胎流产。
与之相对应的科学依据即为,孕妇前三个月的胎象不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