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巴黎有雨(78)
她拿出手机,给清泽发了一条消息:【今天一起吃晚饭吗?我想吃我家楼下的那家法餐】
清泽很快给她回了消息:【好,我七点半可以到】
7月15号这天下午,王雨薇和任平安准备了啤酒零食冰淇淋,邀请了七八个好友在家里一起看世界杯决赛。
比赛开始之前,王雨薇煞有介事地拿出小纸条,让每个人写下可能会赢的队伍,猜错的人做运动,女生五十个卷腹,男生五十个俯卧撑。
梁姿和清泽把纸条一叠,前后扔进了王雨薇的棒球帽里。
“梁老师,你写的哪队?”清泽问道。
“克罗地亚。”
梁姿上次看过了克罗地亚的一些旅游攻略,很喜欢这个巴尔干小国。而且,安凝这会儿正在那里旅游,如果克罗地亚能夺冠的话,她一定会获得很特别的旅行体验。
至于法国,她昨晚刚和清泽在他家阳台上看了漂亮的国庆烟花,赢不赢的,随便。
梁姿问:“你呢?”
清泽笑道:“我觉得法国能赢,但我也写的克罗地亚。”
“为什么?”
清泽下巴一抬,凑在她耳边说道:“给梁老师做几个俯卧撑。”
梁姿眉头一皱,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气冲冲地质问道:“上次玩那个一二三四五六七的游戏,你是不是故意输给我的??”
清泽听完,笑得肩都在抖,但因为旁边还有别的朋友,他不想吵到他们,只能尽量压低笑声。
“梁姿,一年多了,还惦记着这点事儿呢,”他滴酒未沾,眼睛已经笑得像喝醉的桃花,“都数到二三百了,我能是故意输的吗?”
他这女朋友,也太好玩儿了。
梁姿发出一声轻哼,“我看也不是,你就是打不过我。”
“对,我打不过你。”
清泽的目光灵活地在沙发上扫过一圈,趁着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他薅起梁姿的手飞快地亲了一下,“打不过就加入。”
任平安坐在清泽旁边,眼睛瞅着比赛,心里无语至极。
他是真的服气,这俩人刚在一起的时候你侬我侬也就算了,都快一年了,怎么还成天黏黏糊糊的。
而且还把他当瞎子!
任平安握住王雨薇的手,神经兮兮地对她说道:“宝宝,我亲亲你的手背。”
王雨薇扭过头,从上到下把他打量了一番,语气狐疑,“你没事吧?克罗地亚踢了个乌龙球,把你脑子踢坏了?”
另一边,清泽得意洋洋地“啧”了一声。
任平安:“……”
靠,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他。
九十分钟的比赛结束,法国队以4:2的成绩夺得了世界杯冠军,素不相识的邻居们集体发疯,一扇扇窗里不断涌出欢呼和尖叫,分贝一浪高过一浪,隔音本来就差的奥斯曼老房子几乎震了两震。
梁姿和清泽被欢乐的气氛感染,下意识地笑了出来。
“法国人要连着过两天国庆节了。”
“宝贝,你要做卷腹了。”
任平安身为克罗地亚的铁杆球迷,瘫在沙发里发出了一声哀嚎,忿恨地说道:“下次世界杯,法国队肯定一轮游,哼!”
王雨薇踢他一脚,“下次就下次,反正这次赢了,我天,格列兹曼好帅啊!!姆巴佩也不错,弟弟才十九岁,有前途!”
王雨薇手舞足蹈地把纸条一一打开,数来数去,需要接受惩罚的只有三个人。
她看着排排坐的任平安、清泽、梁姿,嘴巴一咧,“老几位,来吧。”
梁姿愿赌服输,第一个站了起来,“我先吧。”
她很少做卷腹,做到四十个的时候,隐约体会到了一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她不懂,人类为什么要创造这种东西来折磨自己,难道真的没其他事情可做了吗?
梁姿平躺在地板上,双手交叉枕在脑后,两腿屈起,把自己累笑了。
她气喘吁吁地感叹:“这是不是人做的啊……”
清泽蹲在她旁边,低下脑袋看着她笑。他拍了拍地板,鼓励道:“梁老师,还有十个,加油。”
此情此景,让人不禁产生某种联想。
一个女生扑哧一笑,跟身边的王雨薇窃窃私语:“你看他俩这样,像不像梁老师在生孩子,清泽在旁边鼓励?”
“哈哈哈哈哈哈,”这句话在王雨薇耳朵里过于离谱,所以笑声更大,“确实很像,但是她要是能——”
她看了眼地上的清泽,突然敛了嗓子,小声回道:“她要是能答应生孩子就怪了。”
——
整个夏天,梁姿和许多法国人一样,过得懒散又快乐。
她和清泽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和爱意,他们随着傍晚的热潮在二十二度的房间里相爱,睡过一觉醒来,窗外光亮依旧,还是白天。
他们饥肠辘辘地跑到厨房里觅食,拌沙拉,煮泡面,蒸米饭,炒西红柿鸡蛋,饱餐一顿之后又躲进放映室看电影,在躺椅上稀里糊涂地睡过去,再睡眼惺忪地醒过来。
法罗群岛的最后一晚,梁姿和清泽在托尔沙文港一座避世的红色小屋里听海。
他们开了一盏昏黄的古董台灯,坐在客厅沙发里喝茶聊天、畅想晚年,方圆一公里之内没有第二间房子。
两人从没经历过这么静谧的夜,仿佛世界上只有悬崖下的海浪和不时飘落的雨滴,还有他们一双人。
清泽给梁姿揉着徒步过后的酸软小腿,说道:“我在这儿买块地吧,等咱俩以后退休了,夏天的时候就来这里住一两个月,好不好?”
梁姿听他说着很远很远的以后,捧着茶杯点点头,“可以,这里好安静,我喜欢。”
“那咱们需要多少房间?”
她认真回答:“想要一间图书馆,四面墙都摆满了书,房间很高,需要爬梯子去够。”
“没问题,卧室要几间?”
“你一间我一间?”
清泽笑了一声,“可以,就两间,不让别人来,尤其不能让小孩来,清净。”
梁姿借着灯光,一声不响地望着清泽。
晦暗光影让他的脸部轮廓变得立体而柔和,嘴边勾着一弯浅笑,手掌尽职尽责地给她的小腿按摩。
她也笑了一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热红茶。
清泽接着说道:“图书馆里放两张很大的办公桌,你一张我一张,你看你的文学,我看我的数学,互不影响。”
“好。”
“证明想不明白的时候,我就拉着你出门看海喂海鸥。”
“好。”
“再想不明白,咱俩就去厨房做饭。”
“好。”
“要是还想不明白,我就拉着你做/爱,反正这里没人,梁老师想怎么叫怎么叫。”
“……你那会儿都退休了,还想着做/爱呢。”
“退休怎么了,老年人也有性/需求。”
卧室漆黑而寂静,梁姿被清泽从背后拢着,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她刚才到底是怎么忍住不哭的。
大概是因为,清泽描述的那段生活带给她的快乐要比悲伤多得多。
她握了握清泽放在她腰间的、与她十指相扣的手,悄声叫他:“清泽。”
清泽没有回应,应该是睡着了。
他今天开了一天的车,又在山上走了七八个小时,一定很累。
梁姿松开他的手,轻手轻脚地转过身去,在黑暗里凭着感觉找到了他的耳朵,轻轻说道:
“我爱你。”
清泽或许是在做梦,又或许是真的听见了这句呓语一般的告白,身体分毫未动,鼻尖里却发出了一声“嗯”。
啪嗒。
梁姿的一颗眼泪瞬间滑过眼角,不知道落在了什么地方。
第60章 无情
夏天的巴黎向来静悄悄, 一进八月,除了热门旅游街区,全城的商店餐厅闭门谢客, 公司员工齐齐休假, 不管是跑到深山幽谷还是热辣海边, 总之要离巴黎远远的。
再过三天,梁姿也要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