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巴黎有雨(49)
“可以。”清泽随口应道。
临走前,梁姿往身后望了最后一眼。
清泽以后也会在这个房间里摆上许多他喜欢的小玩意,奇形怪状的拓扑雕塑,色彩绚烂的抽象画,还有他和家人朋友的合照。
他还会在这个房间里见客户,谈生意,一定会签下很多很多笔订单。
说不定还会和Pierre一样,变成一个又高又胖又绅士的秃头老爷爷。
办公室的玻璃落地窗外是一片恬静的湖光山色。
现在是下午五点,太阳最后的余晖落在对岸的山尖上,一撮橙红,稍纵即逝。
梁姿想,清泽以后坐在这里上班,心情一定很好。
下午七点,两个人回到了巴黎。
梁姿一上车,清泽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大束鲜艳红玫瑰,送到了她眼前,“生日快乐,黎黎。”
“谢谢男朋友,”她笑着接过来,低头闻了一下,“很香。”
她抱着花,问道:“我们去哪里吃饭?”
清泽语气复杂,既开心又不悦,“今天这个餐厅,梁老师肯定喜欢。”
天已经黑透了,车从协和广场缓慢地开到了香榭丽舍,大街上车水马龙,道路尽头的凯旋门亮着黄色灯光。
他们在圆盘路口拐进了一条僻静的林荫路,停在了一座内院里。
直到落了座,梁姿才知道清泽刚才说的是什么意思。
这家餐厅由一座华丽的四层私宅改造而成,他俩所在的这个房间原本是房屋主人的小图书馆,圆顶上垂下一盏金色雕花吊灯,地上铺着绿底红花的地毯。
最显眼的部分还是梁姿的右手边,一整面墙都做成了木艺精致的通顶书柜,分为两层,第二层可以通过旁边的小楼梯走上去。
她几乎想象得到踩上台阶之后发出的嘎吱嘎吱的响声,这种声音专属于经过岁月沉淀的木头。
餐厅没有菜单,主厨根据当天的食材自行决定。两个人只选了个五道式的套餐,具体是什么菜要等到盘子端上来才知道。
清泽对帅气的男服务生说道:“再加两个配餐酒。”
梁姿提醒他,“你开车了。”
“我跟Gabriel说好了,他会过来开车。”
“那行吧。”
梁姿知道Gabriel是清泽的得力助理,也是他的好朋友,但还从没见过他。
服务员端上来一些小食放在白色桌布上,又倒了两杯餐前酒。
梁姿吃了一个油炸奶酪球,眼睛扫过书架上装订讲究的书籍,评价道:“不错,喜欢。”
清泽嘴角勾起来,语气却有点抱怨,“梁老师当然喜欢了,一天天的,跟图书馆在一起的时间比跟我在一起的时间还长。”
梁姿无动于衷,她端起酒杯,看向清泽,“喝一杯吧。”
清泽拿起杯子碰了一下。
他嗓音温柔,“生日快乐,黎黎。”
她语调轻快,“谢谢Loch,明天又要去阿布扎比出差了,辛苦了。”
谁还不会抱怨了。
清泽笑出了声。
他女朋友这张嘴是真不饶人。
两个人吃了将近三个小时了,中间主厨还来打过一次招呼,聊了几句。
菜虽然只有五道,但每一道都有四五个盘子,盘子撤了上,上了撤,过程冗长。
这会儿,两个服务生把刚才端上来的白松露苦苣收掉,又端来两盘新的主菜,是一份小小的煎鳗鱼。
服务生说道:“这就是我们所有的主菜了,请慢用,接下来是甜点。”
清泽和梁姿对视了一眼,在彼此眼中发现了同一份窃喜。
可终于快吃完了。
服务员走后,清泽平时在公共场合摆的那副贵公子模样也没了,他抓起梁姿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亲,懒懒地说道:“宝贝,我都吃累了。”
梁姿掀起眼皮瞧了他一眼,声调平平,“男的,不能说自己累了。”
清泽一下在椅子上坐直了,他将梁姿的手松开,拿起了干净的刀叉,对她说道:“今天晚上肯定把梁老师伺候好了,梁老师别担心。”
梁姿默不作声地吃饭,轻轻用手肘怼了一下男人的胳膊。
清泽又笑了出来。
清泽提前跟主厨说好要给女朋友过生日,所以梁姿的巧克力挞上插了一根白色小蜡烛。
他说道:“许愿吧寿星。”
梁姿闭上眼睛,双手合十,眼珠在眼皮底下动来动去。
半晌,她睁开眼,吹灭了蜡烛。
“许的什么愿?”清泽问。
“能告诉你一个,”梁姿眨了眨亮晶晶的眼睛,笑着回答,“我许愿要得诺贝尔文学奖。”
清泽算了一下,分析得头头是道:“这都十一月份了,今年和明年的颁奖典礼梁老师肯定是赶不上了,可以试试后年的。”
梁姿笑得开心极了,“不是明年,也不是后年。”
清泽望着她,“那梁老师想什么时候得奖?”
“八十吧。”她随便答道。
清泽觉得不行,“这也太晚了,我要是活不到八十一,还看不见梁博士得奖了。”
梁姿立刻伸出食指在木质餐桌上叩了叩,“你说什么呢?”
“啧,”清泽笑了一声,“迷信。”
他目光认真,“诺奖我可能帮不上什么大忙,不过莫歇在巴黎有一家出版社,比较小,负责出版钟表杂志。梁老师要是看得上的话,哪天可以和主编聊一聊。”
梁姿看着清泽,不知道说什么。
她许了个遥不可及的愿望,可他好像比她还当真。
她亲了一下清泽的耳朵,悄声说道:“清老板努力赚钱,以后把Gallimard买下来好不好?”
伽利玛,法国最大的出版社之一。
清泽垂眸瞧着她,两眼含笑,低沉的嗓音里带着几分勾引的意味:
“又是买飞机,又是买出版社,这可别是结婚要求吧梁姿?稍微放宽点儿?”
第38章 蜡烛
梁姿瞄了清泽一眼, 和很多女孩对这句话做出的反应一样,她嘴巴一嘟,嗔怪道:“谁要跟你结婚啊?”
她拿起勺子, 自顾自地吃了一口巧克力挞。
可可的味道又香又浓, 入口即化。
在梁姿的左手边, 清泽侧头看着她,浓烈的笑意无声地漾出了眼角。
一个小时之后, 两人在服务员的热情告别里如愿离开了餐厅。
清泽的车边站着一个又高又帅的法国男人, 他对梁姿咧嘴一笑,“你好,我是Gabriel。你一定就是姿吧,生日快乐!”
梁姿笑道:“谢谢你, Gabriel。”
Gabriel:“我终于见到你了, 可真难。我每次找Loch要你的照片,他都不给我看。”
梁姿:“他好像没有我的照片。”
Gabriel打诨道:“我还以为他是怕我爱上你呢。”
清泽一听,在Gabriel旁边站得笔直,给梁姿递了个眼神, 意思是, 怎么样,我比他高吧?
Gabriel察觉到清泽的动作, 也立刻抬头挺胸:怎么样,差不多吧?
梁姿的面前像站了两堵墙, 她抱着玫瑰花, 看着两个西装革履的幼稚男人,无奈地点了点头, 告诉清泽, 她知道了。
你比Gabriel高。
回来就把“188”刻你脑门上。
车一过河, 开了没几分钟就到了梁姿家。
Gabriel把车钥匙还给清泽,语气意味深长,“祝你们度过一个非常愉快的夜晚。”
清泽:“谢谢你今晚来帮忙,明天见。”
Gabriel要跟着他一起去阿布扎比。
“不客气,”Gabriel笑嘻嘻地对清泽说,“我们明天的飞机是阿提哈德航空,不等人的,Loch,别睡太晚了啊。”
又对梁姿说:“这束花你还喜欢吗?Loch可是琢磨了好几天。”
说完立刻走人。
一进家门,清泽直接把梁姿抵在门后吻了上去,门厅的灯都没来得及打开。
梁姿笑着问他,“Loch,你都琢磨什么了?”
清泽的手指摸索到梁姿的外套拉链,缓慢地拉下来,“我在想,到底送我们梁老师什么花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