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月亮点灯(75)
许泽白有些发愣,他瞪大了眼睛,回过神来狐疑地看向许浣予,语气欠得要命:“你不会是脚踏两只船吧?看你晚上还跟那个外地谈的姐夫打得火热,夜里这就又搭上一个昂?”
许浣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
到底都是成年人,有些话不太好说。
在陈泽白这儿耽搁了会儿,许浣予匆匆下楼,夜晚这座城市降霜,没有太阳的光照感,晚间更显冷了。刚刚踏出单元门,迎面吹上一股阴风上脑,冻得许浣予龇牙咧嘴的。
她拉紧了衣领口,低头往小区门口方向跑去。
人刚到小区门口,许浣予就看见了陈彦周的车。
她加快了脚步走过去,拉开了副驾驶门坐上去,车内流淌着的暖气隔绝了外冷,许浣予被冻僵了的知觉慢慢恢复。
“你怎么还开车回来的啊?”她问。
陈彦周递过来一杯温水给她,眼底黑漆漆的,看着她在笑:“临时出差。”
说得倒是一本正经。
但是副驾驶座位上摆着的那束有些蔫巴了的玫瑰倒不是这样说的。
许浣予惊讶地张开嘴巴,装出故作吃惊的样子,“那你怎么不早说啊?!你早点告诉我我就搭你的车回来了!”
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其实也就是嘴上随便说说而已。
陈彦周知道她演,皱了皱眉,给她厘清事情:“是你没有先告诉我。”
索性他今天工作任务不忙,许浣予要是先说了家里有事,他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独自一人搭上那辆无聊的班次车。
也不会让许浣予手机没电失联那么久。
同时他心里也很清楚,许浣予没找他的原因无非是不想打扰他工作。
话题聊到这里,好像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刚跑了一小段的路,许浣予这会儿还有些喘,她低头喝了口陈彦周递过来的温水,企图换个话题:“我们等会儿去吃什么啊?”
说到吃得她可就来劲儿了。
把玫瑰抱在怀里,她将水杯的杯盖被拧上,一只手捂住肚子,可怜兮兮地卖惨:“我今天一天什么都没吃,都快饿坏了。”
声情并茂,还带着动作戏,真假参半。
陈彦周低头嗤笑了声,表情严肃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慢慢吐出两个字:“撒谎。”
被他无情地戳破,许浣予讪讪地眨了眨眼睛,决定诚实一些:“好吧好吧,就喝了两口海鲜粥。”
“……”
“陈彦周我今天真的超级倒霉,白天转场地来来回回地走,回来老太太又把我数落了一通,尤其饭桌上,搞得我也没有胃口吃。晚上好不容易有份海鲜粥,结果那个粥分量超级少,味道也很一般,最重要的是还有人跟我抢!一顿下来我就吃了两口,真的快要饿死了。”
许浣予喋喋不休地说着,感受着胃里传来的饿意,她恨不得现在就拉着陈彦周出去胡吃海喝一顿。
什么减肥,她都不想管了。
美丽可没有吃饱饭要紧!
陈彦周就坐在她旁边的驾驶室里,轿车打开方向灯缓缓行驶上路,男人沉默地听着她喋喋不休说了一路,直到她将话讲完,累到又去拧开水杯喝水,陈彦周才缓缓开口出声。
就像是山笋破土,沉默平静的湖面上被掀起一片涟漪,陈彦周的声音很低,就如同他现在心情一样。他眉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微微蹙起,他的嗓音暗哑,藏满了心底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
“晚晚,晚上和你一起吃饭的人是谁?”
第57章
送命题。
也是送分题。
许浣予打从第一眼看见陈彦周就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随着他这个问题问出,许浣予心底的疑惑全被解了,和陈彦周清冷的视线对上, 许浣予冲他弯了弯眉眼, “就许泽白啊, 他嘴上说得好听说给我买了份粥,结果他吃得最多。”
“害得我都没吃到。”
许浣予嘴角放平,看见陈彦周的表情从风云不顺变成晴天, 他笑了,唇角微掀起来,像雨后的春笋, 暖意回流。
陈彦周喉结滚动了下,他手打在方向盘上, 瞥看许浣予一眼, 默默地“嗯”,他像是心情大好,什么废情绪都没了, “带你吃火锅。”
天气冷的时候, 许浣予就爱吃这些。
想吃火锅的话也是许浣予前两天随口提过的话。
深夜的火锅总是别有一番滋味的,店里相较于白日里安静, 两人共同用餐的时候, 总有一个人做得要多些。
但一顿饭的时间过去很快,没一会儿两人便吃饱喝足,即到了要分开的时候。
许浣予闷闷不乐地揪着陈彦周的衣袖,他走到哪里, 她便跟到哪儿。
陈彦周刚开始还没发现什么异样, 时间久了也意识到她的不对劲, 他手放下,自然地牵起来许浣予的手,“在家受委屈了?”
对待外人面前,许浣予向来都是个不爱受气的性格。但凡事也有例外,面对一些无可奈何的人,便也只有受气的份。
陈彦周和许浣予认识这么多年,他记得以前她总爱说自己没有家,爱说奶奶也不喜欢她。
现在这副失落的样子,肯定是身上发生了些事情。
已过午夜,云城的某个角落里静悄悄的,安静到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许浣予抬头,口是心非起来:“才没有呢,我就是不想跟你分开。”
这么一说,更有些欲盖弥彰的味道,陈彦周反手握紧了些她,手上稍稍使了点儿力气,他说:“真没什么?”
“有。”许浣予反口起来,一有点儿颜色,开始反水,“就是奶奶说我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找对象什么的,她好像有点想我嫁出去。”
车子重新启动,陈彦周被许浣予这话弄得也露出一抹揶揄的笑,他眉梢轻佻,像电影里诱骗小姑娘回家的坏蛋,“那别回去了。”
陈彦周长得好看,许浣予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注意到。
可即使她面对着这张脸那么久,她有时候也还会被他的模样给蛊到。
真的好帅。
她好喜欢。
但嘴上又不太愿意承认,故意板起脸来,数落他:“吼!还带女生回家,陈彦周你这样真的很坏哎!”
陈彦周抬起下颚扫她一眼,语气正经得不行:“民心所向。”
漆黑的夜里,雾色很重。
天上既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按照迷信点儿的话来说,明天肯定是个没有太阳的坏天气。车子稳稳上路,车窗后略过很多光秃秃的树,陈彦周看起来是有些累了,收起晚间逗弄许浣予玩的吊儿郎当得劲儿。
在许浣予靠在副驾驶椅背上高兴到偷笑的时候,陈彦周倏地又说:“把你牵回家,是所有人都会高兴的事。”
他像是随口说出来的话,但又没有随意的、不用心的感觉。这些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自然又正经到不行。
就好像……是呈现他心中所想一般。
把许浣予牵回家,他会特别高兴。
自从许浣予的父母意外离世,好像所有的不幸事全都找上了她。而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在人最敏感的少女时期。
妈妈留下的花房被卖掉,奶奶和伯母都不喜欢她,在家里,尽管她有帮着做家务事,尽管她的成绩位列前茅,但她就是得不来一个好眼色。
有很多时候,许浣予会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
被人忽视、被人贬低、被人冒犯,尽管她很努力地想要改变现状,但结果都还是一样。
可是认识陈彦周后,结果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在陈彦周这里,她的事情向来都被排到首位,会有人在天气冷的时候给她系上围巾,会有人在她失手打碎东西的时候一脸担心地问她疼不疼,会有人在看她不吃晚饭的时候没有任何二话的给她打钱。
还是眼前的这个人,会在她说好想见到你之后,像是施展魔法一样满足她的心愿。
许浣予鼻头有些泛酸,她拱了拱鼻子,“陈彦周,你是上天派送给我的仙女酵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