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月亮点灯(67)
“唔。”岑菲点点头,“那正好啊,你往她脸上打呗。”
“好像听说学校里很多男生都喜欢她吧,明明是天天凑一起的姐妹,却不停地收到他们找你的求助情书。”岑菲呵笑了声,又像是在刺激人似的说:“是挺没劲。”
岑菲的声音很大,她说话的时候甚至没人敢打扰她,那些字也不外乎地全部滚入许浣予的耳朵里。
乔雅站在许浣予的对面,身上脸上干干净净,许浣予跪在地上,只能抬头仰视着她。
即使知道是乔雅故意把自己带过来,许浣予也没有怪她。
可是此时此刻,听着她冷语相待,看着她用冷冰冰的态度对待自己,许浣予的心像被冻在了冰窖里。
许浣予的瞳孔漆黑,在头顶昏黄的光下,合着眼底的潮湿看起来很亮。
她咬着唇,看着倔强,但像是个玻璃娃娃,被人随手一戳便会碎落一地。
乔雅不管不顾地抬手扇了下去,她说:“许浣予我真的很烦你。”
她用的力气很大,甚至比先前打许浣予的人用的力气还要大,因为只有这样岑菲才会满意。
玻璃会碎,陶瓷娃娃会碎,水晶会碎,海绵宝宝也会碎。
冬天很冷,尤其是在毫无太阳的夜晚,但是许浣予的脸上却火辣辣的,她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乔雅。
方才面对那么多人时她还可以不管不顾地还手,可是这一刻,喉咙像是郁了口血,她丝毫声音都发不出。
人变得呆呆的,好像只会眨眼睛了。
眼眶变得有些潮湿,她好像……还不了手。
岑菲嗤笑了声,“看来你们关系真的不怎么样嘛。”
香烟吸了两口,她变得兴致缺缺,大小姐揉了揉肚子:“没意思,为了堵她今儿晚饭都没吃,我们去吃晚饭吧。”
她一发话,大家自然说好,收拾东西想要离开。
岑菲碾灭烟头,猩红的光消失,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朝陆星喻勾了勾手指,“给我扒了她衣服。”
陆星喻看见岑菲指着狼狈不堪的许浣予。
她愣了一下,摇摇头不赞赏道:“现在冬天多冷啊?人都打了,看她也挺惨,没必把事情做这么绝吧。”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岑菲想到的事情只会更绝。
岑菲竖起一根食指晃了晃,不认可地瞥她一眼,视线落在她脖前挂着的相机上,反问:“万一她回去胡说八道怎么办?”
“还有,相机拿来用用。”
作者有话说:
忘记说了,前阵子30章后面小修了一下,晚晚对镜头有点恐惧,陈周周也知道,有小小的护了一下。
第51章
许浣予在和陈彦周在一起后, 有一句话她问过他很多次:“这个世界还会好吗?”
陈彦周总是眼底亮晶晶的,他咧着嘴角放下手里的事情,笑着看向许浣予, 说得笃定:“当然会啊, 这个世界本来就很好。”
是啊。
他不曾感受过这个世界的丁点儿恶意, 这个世界当然好。
短短一天时间以内,许浣予遭到了最好朋友的背叛。
在她顶着寒冷悲辱无助地摸衣服的时候,乔雅站在外面以一种讨好的姿态对岑菲说:“我知道有家好吃的火锅店, 正好家里最近多给了些生活费,我来请客吧。”
可是一小时之前,她好像也对许浣予这么说过, 不过那是骗她的。
许浣予在老旧的破屋里待了一晚上,好冷, 身上好痛。她拖着半残的身体去药店买了些药, 药店阿姨看她可怜,于心不忍地开口说:“小姑娘,我这儿有休息室, 就在那儿, 里边还有镜子,要不你进去处理一下吧?”
晚晚花房装修更改, 彻底易名成了别人家的店。
许浣予自嘲地笑了下, 现在的许浣予好像真没地方可去,她眼眶有些红,“谢谢阿姨。”
许是身上太过狼狈,小姑娘懂礼貌声音夹着哭音, 让人听得都觉得心疼, 药房阿姨叹了口气, 摆了摆手,“我给你接点儿热水吧。”
许浣予在药店好心阿姨那儿处理好伤口,靠在床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等再次醒来时,黑夜翻起了肚白,身上变得更痛了。
她收拾起东西,往家的方向走。
这个时间点儿家里人都还在睡觉,许浣予小心谨慎地脱掉鞋子往房间方向走去。
她很害怕,疼痛的顿感从身上传来,同时心底也在害怕自己这幅鬼样子被家里人看见。届时,她也不知道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
好像过了漫长的时间,许浣予才从门口回到卧室,卧室的门从里面反锁,锁扣钻进锁栓里,“——咔嗒。”
许浣予心里舒了一口气。
她忍着痛将身上衣服换掉,穿上柔软的睡衣钻进被窝里,头昏昏沉沉地睡去。
一觉到了中午12点。
身上还是很痛,走一步都像是美人鱼强迫自己生存在陆地上,身上每一个肌群都在龇牙咧嘴地叫嚣。
许浣予推开房门,奶奶看见她,骂骂咧咧道:“这个点才起来,隔壁的猪都没你能睡。”
许浣予还听见乔雅的妈妈带着她在楼底下和大伯母说话,可能是注意到楼梯口的动静,她们都朝着许浣予这边望过来。
乔雅看到许浣予眼前一亮,她笑着跟许浣予打招呼,就还如同以往那样,她们还是最好的朋友。
耳边是大人们交谈的声音,许浣予舔了舔干涩的唇,她们两人对视良久,就像是昨天晚上在破旧老房子里一样,许浣予率先移开了视线。
她下巴微抬着,即使脸上挂着些彩,但她身上就是有种青竹的韧劲儿,怎么也打压不灭。
她在无声地表达着她的态度。
许浣予没有朋友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她便什么都没了。
生活好难过啊,在你不曾注意的某个瞬间,总有意外找上门,夺走她所有一切东西。
然后你变得孤零零的,无所选似的躲在桥洞底下,同一旁的流浪猫没什么不同。
但这糟糕的世界好像又无时无刻地给人活下去的希望。
初三最后一学期,岑菲转校离开了这里,听说,她因为父亲工作的调动,全家都搬走了。
没有了这位肇事的大姐大在,其余人看向许浣予的眼神虽有闪烁,但没一个会再上来找事。除了,
——乔雅。
那时候许浣予总在想,是不是考上高中后,她就会和这群讨厌的家伙再也不见。
是不是等她读了大学之后,就可以脱离她目前各方面压抑着她的“原生”家庭。
是不是等她在江宜买了房子后,她便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完完全全地属于,生根发芽得那种方式。
以前陈彦周从来不会在许浣予面前替别人说话的,向来都是他无脑站在许浣予身边,说什么:“那我可不管,我女朋友说的话就是圣旨。”
尽管有几分哄她的意味,但听的人还是会心情大好。
许浣予不想要个时刻跟她讲道理的人,她只想要个可以百分之百信任她,站在她身后的人。
可是现在的陈彦周却在许浣予面前帮乔雅说话,许浣予觉得很难过,不知道是曾经那段不堪的记忆更难受一点儿,还是两种悲伤buff叠满,许浣予的眼泪像是水龙头发大水一样,满脸都蹭得眼泪。
初三那日的痛好像又一次浮现到身上,还有被扒掉衣服的耻辱感,那种屈辱的记忆上头,许浣予整个身子都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好难过啊。
但为什么陈彦周还要帮别人说话。
果然,这个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谁也不值得信任是吗。
她想要个身边可以一直陪伴她的人,终究也只是痴望。等了那么多年,亦是一场空欢喜。
许浣予抬手,手背体面地擦去眼角的泪水,固执娇蛮地开口:“陈彦周,我就是很讨厌乔雅。”
她的眼睛很红,缓和着情绪,而后再一次重申道:“而且,她现在这样是她咎由自取,与我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