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许闲愁(116)
“什么呀,不过你真的好粘人,粘人精。”
宋斯琪推了他一把,周绩文顺势在她画画的凳子上坐下:“哎呀,我也成精好呀,省得人妖殊途。画得真不错,以前没见你画过。”
“算是,有点天赋吧,不过有阵子,握不住画笔,手抖得厉害。之后就荒废了。”
周绩文拉着她的手轻啄:“现在还抖吗?”
“好多了,能画一会儿。”
“以后教教我?我上过几节素描课,也都荒废了。”
“我看你画小姑娘画得挺好嘛。”
“那我更得再学学,争取画得更好,小姑娘都在眼面前儿了,回头给她画个近照。”
“又要当老师,又要当模特啊?”
“诶,你知道小姑娘是谁啊?”
“不知道不知道。”
“哦,那我问问别人。”
“你敢!”
“不敢不敢,不敢不敢。”
第87章 .为什么伤害自己?
《一半》“伴侣”这一期,还差艺术领域的女性没有采访,原本李欣然约了一位女画家,但后来了解到她有一点受虐倾向,大家就觉得不太符合主题。宋斯琪联系了于女士,想问问她有没有合适的人物引荐,一问之下还真有一位经历过家暴的女画家愿意接受采访,她在曾经的那段婚姻中长期遭受冷暴力,被丈夫一巴掌打醒,原来婚姻,丈夫,并不是必要的。
在于女士的帮助下,节目如期进入制作阶段,为了表示感谢,宋斯琪约她在王府吃饭,于女士来时在外头逛了很久,和宋斯琪第一回 来的时候一样新奇:“我不过是帮个小忙,你还请我吃饭,王府可不是一般饭店,怎么好意思叫你这样破费。”
“沾周先生的光,本来他今天在这边有饭局,临时改了时间。”
于佳只当是小周总的惯用的包间,王府的包间预约了就不会取消:“这王府可难进呐,我有阵子做国画,约过几位大师吃饭,想在这儿订位置,托了多少人都没辙,以后可有门路了。”
“小事儿。”宋斯琪把菜单递给她,“今天有特供,不用单独点餐,你看有没有忌口的,再看看喝点什么。”
“瞧我这运气,听说王府的特供是客人等厨师,厨师等食材,没有最新鲜最好的材料不开特供,今儿是什么?”
“松茸,也没有外头说得那么玄乎,大厨其实都蛮有个性的,一般饭店都是听客人的,王府偶尔听听厨师的,新奇又不稀奇。”
特供菜单一般是围绕一个或几个食材配菜,于佳扫了眼没有什么忌口的,选了茉莉花茶和红酒,聊着天等上菜:“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我法国一朋友,知道我在找Lyn的画,特地联系我,他以前有个客户,是东南亚那带的华人,特别喜欢Lyn的画儿,你妈妈售出的作品,有一大半儿都被他收藏了,他很神秘,我已经通过那位朋友试着联系他,应该很快会有确切的消息,如果我是他,即便不是全部,也会很乐意转售画作给你,毕竟你是她的女儿,这会是一个很动人的故事。”
宋斯琪听到这个消息也很高兴,但并不像她想得那样乐观:“如果我非常喜欢一位艺术家,收藏了她很多作品,我会乐于把藏品展示给我喜欢的人以及同样喜欢她的人,但是转赠或者转售,除非走投无路,命不久矣,不然怎么都不舍得的。如果可以,我能看一眼就好,收画还是从投资客手上收比较容易。”
“这话倒是不错。”
两人聊了一会儿,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最先上的是一个汤煲,接着是几道配菜,后头跟着推进来一个石板炭烤盘,新鲜刚处理干净的松茸还没切,服务员进来切好放上烤盘,马上满室鲜香。待松茸煎好,又问要不要全生的蘸料吃,宋斯琪不喜欢,只留了一盘给于佳。
宋斯琪喜欢喝汤,松茸鸡汤熬得正是火候,她就着拌白菜喝了两碗,于佳也跟着她喝汤:“我算看出点王府的门道了,花哨归花哨,吃得还是实在,能吃好能吃饱,和那些什么米其林真不一样。”
宋斯琪觉得这是一种夸奖,心里很高兴:“我还以为您会比较喜欢吃西餐。”
“中国人中国胃,西餐南餐的也就图一新鲜。就像我点这红酒,也就是配一下儿,吃黄油煎松茸的时候抿两口解腻,回头人问我晚饭吃了啥,想起来还得是这鸡汤。”
“那我选这儿是选对了,我看画廊附近好些西餐厅,原本想约在那边,周先生说王府有位子,正好大厨得了一批松茸,早松茸,可遇不可求的。”
“我说呢,是还没到季节,个头儿都不大。”
“香是真的蛮香的,但我吃不大出区别,是不是有点儿暴殄天物?”
“嗐,我还喝不出红酒贵贱呢,有什么,好吃好喝就行了呗,咱又不是行家靠这吃饭的,真讲究倒也罢了,真装的多,何必。”
宋斯琪笑点头:“您性格真的好,爽利痛快,我觉得你和我们组长肯定聊得来,她觉得你的项目很不错,算是小体量的基金里面比较实在的,她还蛮感兴趣的,欣然以前没怎么接触过这种私人专项公益基金,她近期应该会找你沟通合作相关的事宜。我个人除了愿意出任您安排的副理事职位,还会捐一笔启动资金,具体数额看您这边许可证的等级,也算是好消息吧。”
“简直不能更好了,我……啥也不说了,都在酒里。”
宋斯琪和她碰杯:“我捐款可不是白捐的,多少嘛会要点特权,你知道我最近在做的节目是女性视角,感触太多了,所以以后肯定会偏心女画家,希望您给我放这个权啊。”
“当然,出钱的不说了算,谁说了算,女人不帮女人,难道帮男人去?我第一个支持你。”
“行,那我敬您一个。”
周绩文推了晚上的饭局,下了班儿去了一趟仁德,他约了张医生见面,其实陆雨出事之后,张医生一直觉得周先生不会再信任自己,应该会选择国外的心理医生继续为周太太治疗,但在电话里周先生依然对自己很信任,这让他感到意外,见面时就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周绩文笑笑:“外国的心理医生,也就那么回事儿,你的事情我也知道一些。最主要嘛,是我太太对您比较信任,这个才是重点。陆雨出事,你心里也不好过吧。”
“不瞒您说,我其实,有预感,所以很积极地和他沟通,但是很抱歉,我……”
周绩文怕陆雨的死和刘承宗有关,查过他生前的轨迹和通讯记录,张医生给他发的消息以及通话记录骗不了人,他的确在努力,但没有救回一个一心求死的人:“不必自责,其实都明白的,包括我太太在内,也,理解他的选择。”
张医生垂首:“理解,但很难接受……说说周太太的情况吧。”
周绩文拿出记事本翻开,从陆雨出事那天开始,他像写日记一样记录着和琪琪有关的事情,最早的一条是在飞机上写下的:
阿竣在电话里说琪琪脸色很不好看,但是没有哭,我倒希望她能哭一哭,想必一整天没休息。我现在非常后悔,当初真应该找陆雨聊一次,威逼利诱送他出国,今日之悲剧能否避免?
今天琪琪在我怀中哭泣,我想她今日见我才敢如此一哭,心疼之余也有丝丝欣慰,她知陆雨已死,但向我问话,依然难以接受这个事实。
……
国内海葬服务已有不小规模。琪琪今天见人多笑,小郭都有泪,她未在人前哭泣,但夜里噩梦,躲在浴室啜泣,哽咽中告诉我,她见到陆雨身躯残破,一定很痛……我感到担忧,琪琪的痛症是否会加重?祈求不要。
……
琪琪口腔生了溃疡,无意间发现她会用手按压创口,给她上药时,看到她嘴角和手指有咬痕,以前没有这样的习惯,我试着帮她纠正。
琪琪收到了陆雨的信,喝了很多酒。她也是我生命中最闪亮最美好的星光,她还是我的太阳,我的月亮。芝加哥的照片令她很生气,我也很生气,她打我骂我,我却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