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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星灯+番外(95)

作者:钟仅 阅读记录

*

冬愈发肆意。

昼夜都是凉风与雪。

顾嘉年向陈妤请了一周的假,终于有时间门准备各科的期末考试。

前阵子忙论文,不免落下了点复习进程,只好又熬了几个夜。

圣诞前一天的下午,她终于考完了最后一科中国古代文学。

交完卷,顾嘉年松了口气,在位置上趴了一会儿,太阳穴如同针扎一般泛着疼。

这次好像确实有点过了。

连轴转了两三周,再年轻的身体也有些难以承受了。

好在都结束了。

等助教清点完试卷,同学们陆陆续续走光之后,顾嘉年才站起来。

她裹紧身上的棉袄,敛目走出教学楼外。

冬日半午的风拢过满地干枯的落叶,卷起她裙角与微濡的发。

上了大学之后,顾嘉年几乎春夏秋冬都在穿裙子,只是材质、风格不同罢了,像是想要把臃肿土气的少女时期曾经做过的长裙梦,全都弥补一遍。

风大到仿佛要吹倒人。

顾嘉年闭了闭眼,稳住歪斜的脚步,踩着满地的积雪往寝室走去,一路上使劲把手缩进衣袖里。

没走几分钟,鞋子里的脚趾便没了知觉。

昼山的冬天虽说温度比北霖要高,可体感并不好多少。

空气里弥漫着属于南方的濡湿水汽,那水汽里又带着冰碴般的冷意,从四面八方将人密不透风地困住——便连每天穿的衣裙鞋袜都是湿湿冷冷的。

前段时间门一直起早贪黑写论文,顾嘉年的手指平生第一次长了难看的冻疮。

伤口又疼又痒,挠破了会结痂,一根手指肿到两倍大。

风从棉袄下摆灌进去,遍体寒凉。

顾嘉年快步走回寝室,热热的空调风一吹,脑袋里的眩晕感更深了一些。

上下眼皮也止不住地打架。

她脱力般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来回捏着酸痛发麻的后颈,又翻出一块巧克力塞进嘴里补充糖分。

耳朵嗡嗡作响,依稀间门听到两个室友在讨论文学鉴赏课的大作业。

陈樾的语气里带着惊喜:“我竟然得了A-,我感觉我写得很敷衍啊,没想到沈教授人这么好!”

林笙的运气就没这么好了,看着页面上那个“B-”唉声叹气。

顾嘉年听着她们的谈话,迟钝的大脑闪过瞬间门的清明,摁着脖颈的手指蓦地顿住。

文学鉴赏课的论文,出分了?

两个姑娘查完分数,叽叽喳喳地说了一会儿别的,又来问顾嘉年:“嘉年,你查了吗?”

“还没有,”顾嘉年仍然趴在桌子上,咬了咬舌尖逼自己打起精神。

她缓缓吐出一口气:“马上查。”

话是这么说,可脑袋太沉了,实在是抬不起来。顾嘉年睁开眼,索性用额头抵着桌沿,伸手摸到手机,低着头摁开。

昏暗的寝室里,手机屏幕发出莹莹亮光,照亮她的脸。

僵硬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操作着,登上查分系统。

等待系统刷新的那几秒里,狂轰乱炸的心悸感甚至比高考那次还剧烈——起码那次她心里有底,可这一次,她并没有足够的信心。

一瞬间门,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会不会猜错了沈教授的心理?

会不会,弄巧成拙了?

页面最终刷新出来,顾嘉年深吸了一口气,拖动到最后一列,分数所在格。

A+。

顾嘉年眨了眨眼睛,又重新刷新了一下。

还是A+,没有变。

高悬了接近一周的心脏陡然松懈,顾嘉年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眼眶因为长时间门的疲惫而刺痛着,鼻子不受控制地发酸,嘴角却止不住地翘着。

她这是,做到了吧?

那四十九页的论文,她写了两周,沈教授给了她A+。

那是不是说明,起码,他完完整整地看过了。

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手上的冻疮忽然开始发痒。顾嘉年把手机摊在腿上,抬手到嘴边,用牙齿细细咬着解痒。

心里也跟着手指的感觉一起,又酸又疼,又麻又痒。

疲惫的大脑困倦至极,她弯着唇角,绷着最后一根弦打开邮箱,再三斟酌思索,编辑了一封邮件。

邮件不算长,但她现在实在逻辑混乱,来回检查之下,磕磕绊绊地写了二十分钟。

点击发送之后,顾嘉年心里的弦总算彻底松开。

她笑得轻巧,站起身想着爬上床稍微休息一会儿,晚上好有精神去赴同迟晏的约会。

可刚刚离开椅子的支撑,眼前顿时天旋地转,身体控制不住地往旁边倒,双手胡乱攀着,却没找到支点。

耳朵里仿佛有千万只飞蚁铺天盖地掠过,意识如同被吸进一个黑色漩涡。

神智彻底丧失之前,顾嘉年听到有人在慌张地喊她的名字。

零零乱乱,听不清楚。

*

顾嘉年再次醒来的时候,意识还混沌着,只隐约觉得头疼得厉害。

眼眶和眉骨深处像是在演奏打击乐,此起彼伏地跳动着。

她伸手揉着眉心,懵懂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门病床里。

房间门里除她以外,空无一人。

顾嘉年茫然地侧过头去看窗外,天色乌黑埋葬一切。

只剩消毒水的气味充斥鼻尖。

几分钟后,意识终于慢慢回归,想起了正事。

对了,要看看那封邮件有没有回复!

还得看看时间门,看这天色,不会已经过了十二点了吧?

她慌忙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在床头摸索着想找找看有没有手机,病房的门却在此刻被推开。

顾嘉年下意识地偏头看过去。

深夜的医院走廊没有开灯。

迟晏打开门,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他的脸一半隐在黑暗里,辨不出神色。

半晌之后,他耷拉着眼皮走进来。

顾嘉年这才看清楚他。

——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外套濡湿着,头发也半湿。手上拎着一个保温盒,低着眉,唇角拉直着,脸上的神情是她从没见过的冷硬。

迟晏与她对视了几秒钟,没有说话,只是脱了外套径直走到她床前。

顾嘉年也没说话,咬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病房里饮水机在嗡嗡响着。

迟晏站在床边,弯下腰伸手摁下按钮,把床摇起来一些。

顾嘉年被动地倚靠着床背坐起来,看着他面无表情地帮她放好吃饭用的小桌板,又动作麻利地拆开保温盒,一层一层拿出来放好。

就是不跟她说话。

顾嘉年猜到他在气什么,咳了一声,难免有点心虚。

她低头去看桌板。

三层的保温盒,一层是清淡的鸡丝粥,一层是他做的小菜,还有一层是点心。

是一贯的精致。

他大晚上回家给她做饭了吗?

顾嘉年又咳了一声,装作若无其事地冲他眨了眨眼睛:“迟晏,那个……你看到我手机了吗?”

他木着脸给她拆好餐具,又帮她把散在胸前的长发归拢好放在肩后,动作轻柔,声音却硬邦邦的:“看什么手机?眼睛不疼吗?先吃饭。”

“……哦。”

顾嘉年偃旗息鼓,听话地低下头喝着鸡丝粥。温热香浓的粥滑入食道,熨平她的眉头。

就连头疼的症状仿佛都好了些。

她配着小菜,乖乖地喝到见底,一边没忍住瞟他几眼。

他曲着长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闭着眼睛没看她。

一张俊脸像是长了霜。

倒是新奇,这大概是他们在一起之后,他第一次有脾气吧?

顾嘉年很久没见过这样的迟晏,在她面前冷着一张脸寡言少语的,仿佛回到了当初在爬墙虎别墅的时候。

所以,男朋友生气,该怎么哄来着?

顾嘉年在脑海中把看过的爱情故事走马观花般过了一遍。

要不,卖个惨撒个娇?

但是他性子一向寡淡,又不是十七八的小男生,会不会不吃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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