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之主[无限流](54)
周茹打理好自己,立刻离开了房间,留下张濛一人。他也叫驿站打杂的小哥给他烧了水,那小哥看见他时立刻认出了张濛便是那位‘搬木拔树’的好汉,连送水的小费也不肯收下,直说为君服务是自己的荣幸。
作者有话说:
第61章 踏破千军(十)
既然他不肯要, 张濛也就不非得给了,他礼貌谢过杂役, 等热水倒满, 自己便脱了衣服进水里清洗。男性的身体的确很奇怪,不过张濛过了两天已经有点适应了,大约再有几天, 他便会彻底习惯吧。
张濛洗澡速度很快,拿皂角打湿了头发,洗得干干净净, 而后又搓洗身上汗水污垢, 只花了十五分钟便结束了洗浴,让杂役将洗澡水拿去倒掉了。
他洗完没多久, 到了汇合的时间。天色蒙蒙, 橙黄的光在夕阳边浅浅挂着,弥赛诺与卫道前后脚返回了驿站。他们看上去都没什么疲惫之意, 弥赛诺看见张濛, 笑道:“恭喜你, 今日许多人谈论你把圆木从西墙搬到东墙的事迹。”
“谢谢, 你们情况怎样?”张濛道。
“还好还好, 我给每一个第一个来摊上占卜的人免费算命, 今天正好算过了九个人,还赚了点钱。等我有了名声,我就打算搞饥饿营销那套了。”弥赛诺有点生疏笨拙地从怀中衣袋摸出五枚铜钱, “只是全是平头百姓, 还有求我看风水的, 我是占卜师, 不是什么风水师啊。”
“一直在洗马, 洗车。”卫道表情冷淡,语气平和,“回来的时候被一个蒙着脸的女人砸了一个香囊,我没看见她的脸,也不知道她是谁。我本想还给她,但她很快离开了。”
他把一只香囊拿出来,柔软顺滑的料子上绣着栩栩如生的飞燕与荷花,打开一看,里头塞着一些风干的花瓣,带着淡淡香气,还带着一张纸条,上书娟秀小字一行:“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诗句中蕴含着一种显而易见,又委婉含蓄的脉脉之意,字迹轻微晕染,看得出大概写了没多久。
“看来你很受欢迎嘛。”张濛揶揄道。
卫道本人长得不错,有种冷峻美感,个头虽然比不了变性后的张濛,却也是一米八多的大个子,在燕国内引人瞩目。他被丢香囊也算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了——丢香囊的小姐大概是个家世很好、颇为胆大的女子。
“我回头碰见她,把这个还回去。”卫道皱眉道,“我是轮回者,又不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不可能在这里和对方在一起,早点拒绝,让她早点死心,省得出麻烦。”
这话虽然有种断然的冷酷之意,但却是轮回者最有道德、最负责任的行为了。作为不断穿梭在各个任务世界的轮回者,如果在某个世界和某个土著有了超越友谊的感情,或者干脆就来几次肉|体关系,这些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人毕竟要发泄,张濛不是圣人,她自己也懒得管别人是不是感情渣滓。但现在,卫道的道德观还是让张濛高看了他一眼。
“至于我,就是今天揭了告示,顺道周茹那边也获得了一点线索……”张濛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讲了,“……大致就是这样。”
“有意思,看来我们可以省点力气了。”弥赛诺很感兴趣,“那个钓叟也是个厉害的人物啊,这办法十分有趣。他们只要搞定了‘娇弱无依’的‘周小姐’皎皎,就能搞定柠檬,顺道还解决了褫燕两国即将诞生的罅隙。”
卫道皱了皱眉,没有说话,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正说话间,周茹忽然传来消息:“公子恒派人来了。”
张濛神色一凛,低声传达众人,接着起身开门,到皎皎和周茹的房间门口站着。他直挺挺地杵在门口,就像一尊门神,又或者一个尽忠职守的侍卫。
耳中传来踢踏行走之声,没多久,楼梯上便出现了一个身材瘦长的中年男人,深衣直裾,正是夏侯舀。他身边还跟着个低眉顺眼的小厮,望见张濛,脸上不由地微微一笑,上到二楼,双手合十,微微一躬,权做施礼:“原来是宁壮士当面,吾代公子恒,特来寻周小姐有要事商谈,还望通秉一声。”
张濛点点头,敲了敲门,门内便走出一个身段修长高挑,眉眼桀骜野性的女子。周茹穿着一身素雅的淡蓝裙衫,头戴精致簪子,脸上涂着浅浅的胭脂,将张濛给她买的东西全用上了。
夏侯舀趁周茹与张濛低声交谈时,不着痕迹地打量了周茹一番,心中生出些许疑窦:这女子分明身份低微,容貌不显,身材粗壮,怎地竟然还成了宁孟的妻子?莫不是此人其实心慕周小姐,为了时时守在她身边,才勉强与此女结亲罢?
他越想越有可能——因为他自己便是将这份代表公子恒游说周小姐的差事抢来的,对夏侯舀而已,周小姐之美超乎常理,为了同她再见一面,夏侯舀甚么都肯做。
只是这次之后,周小姐便要成了褫国公主,日后更是得嫁给燕国公子,卷入□□……一想到这里,夏侯舀心中就难以自已地产生了一丝怜爱悲怆之情。
被彻底魅惑的夏侯舀正在悲春伤秋,周茹和张濛则在窃窃私语。周茹凑到他耳边,低声道:“公子恒亲自来了。”张濛克制自己不要将目光看向夏侯舀那边,耳语道:“是那个小厮?”周茹默默地点了点头。
“我家小姐允了,夏侯先生请进。”周茹对夏侯舀道,开门请两人入内。夏侯舀谢过周茹,与小厮大跨步进入屋中。
屋内没甚么华美陈设,更在假扮小厮的公子恒看来颇为逼仄狭隘,但他的眼神没有移向其他地方,只凝聚在一个人的身上——
那是一名绝色美人。
许是因为这是房间之内,美人并未戴上帷幕,而是用一条不透丝毫风景的纯色丝缎遮掩住面孔,身穿一件花饰单调的顺滑长裙。比起夏侯舀目睹时,多露出了一头缎子般的乌黑秀发,两道婉约修长的柳眉,一双春水碧波般动人心魄的眼眸。
只是这样,就足以让人心折了。
公子恒的目光再也无法离开她,甚至愣住了几秒。夏侯舀更是不堪,痴痴地凝望着她,几乎呆住。在皎皎手持一把圆扇,垂眸轻轻将扇面遮在脸上时,这两人才醒悟过来。
“姑娘天姿国色,在下失礼了,还望姑娘勿要怪罪。”夏侯舀立刻俯身行礼。这一礼行得甚大,甚至超过了目前皎皎假扮身份能受下的资格,但夏侯舀脸上没有丝毫刻意——他是发自内心认为自己就该对皎皎行礼的。
“夏侯先生过誉了,皎皎蒲柳之姿,怎谈得上美貌一词?”皎皎声音酥麻柔软,让人听得骨子里都醉了,“夏侯先生此次来访,不知是有何事?”
“……此事是为……”夏侯舀说着说着便迟疑了,此时此刻,他对于皎皎的爱已经超越了对公子恒的忠诚,因而他难以说出让周小姐假扮‘公主珺’的事情,他甚至想要让皎皎不被影响。
但他没说话,公子恒说话了。
“周姑娘,吾是公子恒。”
公子恒身穿小厮服装,朝前跨出一步,抬头望向皎皎。他说出的话让夏侯舀顿时吃惊至极——公子恒在之前压根是不准备现出真实身份的。但此时此刻,公子恒面对皎皎,揭露了他的真实身份。
“公子恒……”皎皎配合地做出吃惊神色,眸光闪动,“这,这,奴家何德何能……”
公子恒道:“此次面见姑娘,不能庄重相待,实是因为吾不可被他人知晓出府之顾。然而姑娘心底纯粹,吾又怎可视这份坦然于不顾?吾此行前来,是为问姑娘,前来燕国可否是来投亲?”
得了吧,刚见面就知道人家心底纯粹?你就是见色起意。张濛站在外面吐槽。
“这……并非如此。”皎皎道,“奴家曾经住在他国,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家父去世,家产也为奸人所夺,奴家一介弱女子,不敢与其争锋,只得携着些许细软与心腹之人逃离,遇到夏侯先生相助,这才来到燕国。日后该怎生过活,奴家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