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应该只是不想拂对方面子,来走个过场。
谢容琢被单独请进会议室,沈谧坐在休息室等他。她低头看了眼腕表,起身去洗手间。
突然听见有人叫她名字,沈谧回头,过了几秒才认出来人,客气道:“鹏哥。”
见到沈谧,欧小鹏毫不掩饰不耐烦:“不是,你怎么跑我公司来了?我妈没告诉过你不行吗?”
沈谧皱眉:“再说一遍,我来是为了工作。”
欧小鹏烦躁道:“给我爸那酒多少钱,回头我补给你。我们公司是上市企业,不是你有大学文凭就能进来,你懂不懂啊?从小你就把我家搅得鸡犬不宁,现在又来,我们家是欠你的吗?好歹你也上过大学,怎么听不懂人话?”
说完不由分说扯着沈谧往外推搡,“算我求你,别来缠着我们行不行?”
新买的高跟鞋穿着还有点不适应,被这么用力一推,沈谧差点没站稳。
她忍了忍。
忍不住了,正准备开骂——
“沈谧。”
谢容琢不知道什么时候出来了,抬眸看向她:“过来。”
沈谧拍了拍被拉皱的大衣袖子,迅速整理好衣襟,快步走过去。
保镖助理等人给她让出谢容琢身边的位置。
她站过去挤出微笑:“老板。”
欧小鹏脸色一变。
老板?锐兴银行总裁是沈谧的老板?
“误会,都是误会——”
公司老总脚步匆匆带着一群人追出来:“谢先生,不如我们先谈合作的事,再……”
“抱歉,”谢容琢语气平淡:“贵公司管理层的品行让我严重怀疑项目品质。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全程一个眼神都没给欧小鹏。
“谢先生!谢先生……”一群人追出去送谢容琢上车。
劳斯莱斯扬尘而去。
中年男人转头吼欧小鹏:“你怎么回事?!”
欧小鹏急忙解释,声音发着抖:“张总,刚那是我表妹,其实我们关系很好,她小时候还在我家寄宿过一年——”
“我问的是这个吗?”老总气得血压飙升,“你是什么东西,人家是什么身份,锐兴银行总裁的秘书也是你能随便动的?”
*
沈谧摁下车内小桌板,拧开保温杯,倒出热水递给旁边的男人。
“老板。”
谢容琢没接,掀起眼皮看着她,眼神意味不明。就在沈谧以为他不渴准备收手的时候他才接过:“被人欺负不知道叫我?”
沈谧怔了怔,这话莫名耳熟。
有点像师父的语气。
但师父从没开麦说过话,打字好像并不能感知到语气。
“沈谧。”
谢容琢仍在看她:“以后不要任人随便碰你。”
沈谧点头:“被碰过的袖子已经用消毒水喷过。”
谢容琢:“……”
他沉默不语,表情仿佛写着“我的话是这个意思?”
“对不起。”沈谧抱歉道,“因为我影响到您的合作。”
“我去是为卖朋友个人情。”谢容琢的朋友是他大学美籍同学,其家族是这家公司最大的股东,“你正好让我有了拒绝的借口。”
沈谧是谢容琢的人,把她往外赶,就是在狠狠打谢容琢的脸。这次他拒绝合作非但不会破坏交情,对方反而倒欠他一个道歉。
沈谧惊叹谢容琢的演技。
他刚才那个隐忍怒火的表情,完全不像是演出来的!感觉要不是人多,欧小鹏已经被他徒手撕了。
她把保温杯盖回去,询问:“午饭您回酒店吃吗?”
“出去吃。”谢容琢看了眼腕表,“三点半去马场,带上你准备的礼物。”
他没问准备的什么礼物,是对她工作的认可与信任。
沈谧很高兴:“好的。”
她划开手机,点开提前筛选好那几家环境清幽的口碑餐厅。谢容琢不吃重口味首先排除川菜系,选定一家粤菜餐厅预约点菜,以保证不耽误时间。
沈谧发现谢容琢的口味跟她很一致。
虽然是蓉城人,但沈谧因为肠胃原因不太能吃辣,反而对粤菜情有独钟。谢容琢的外祖母是广东人,他不仅会粤语,也钟爱粤菜,跟沈谧总能吃到一起。
点的几道菜全部空盘,一点没浪费。
*
吃完饭,司机把车开进郊外一家私人马场。
眼前一片翠绿与远山黛衔接成画,草坪视野辽阔,带有一种令人震撼的美。
要不是谢容琢在旁边,沈谧已经掏出手机开始拍照了。
“容琢!”
身穿休闲服的青年站在不远处休息室挥手,随后大步走过来,指指沈谧,“这位是?”
沈谧自我介绍道:“您好我是谢先生的秘书,我叫沈谧。”
“沈谧?哦我知道你,容琢身边新来的贴身秘书,久仰大名。”青年笑着拍拍裤袋:“今天没带名片,钟绪。很高兴认识你。”说完热情地伸出右手。
“很高兴认识您。”沈谧大方地伸手,指尖碰到的却是男人劲瘦结实的腰,她蓦地缩回手。谢容琢目不斜视往前走,仿佛刚才只是碰巧路过她手边。
沈谧指尖发烫,烧到了耳根。
钟绪干咳一声,收回手,笑着安慰:“他打小性格就这样,天才嘛,孤僻。姑娘,你别介意啊。”
谢容琢的学历、能力与投资眼界无一不令人称奇,是个19岁就从哈佛毕业的“怪物”,公认的商业天才。
沈谧笑得礼貌疏离:“没有,老板人很好。”
“那你肯定还不够了解他。”钟绪瞅着小姑娘泛红的脸,笑问:“你在他身边待多久了?”
沈谧:“不到一个月。”
“我跟你说啊,他这人怪癖贼多,对待工作出了名的苛刻,以后你遇到问题就找我,我教你怎么应对。”
钟绪向来喜欢跟年轻漂亮的妹子打交道,但也不是什么样的都能入他眼,沈谧的漂亮不骄不作,既明媚干练,又有一股恰到好处的“弱”,很让人有保护欲。
“要不咱两加个微信,回头……”
“沈谧。”
前方的谢容琢突然回头,视线在沈谧脸上停留两秒,骤地收回目光:“过来。”
沈谧朝钟绪点了点头,快步跟上谢容琢。手机正好来电,是新疆的号码,沈谧扬脸看了看谢容琢,准备挂断。
谢容琢低眸:“接。”
沈谧没接,掐断来电:“我先陪您进去见钟先生。”
刚走没两步,刚才那个号码又打过来。
“不急,人还没到。”谢容琢的注意力在手机上,没有看她,“接完电话来休息室找我。”
“好的。”
目送谢容琢走远,沈谧转身接起电话。
“谧谧,是妈妈。”
沈谧收敛表情:“你怎么知道我手机号?”
“想知道还不容易呀?问你同学呗。”
是啊。
想知道很容易,就看想不想。
沈谧是从老家逃出去读的大学。高考结束后四舅母给她介绍了个有钱老男人,替她妈收了对方六万彩礼。在她老家六万是笔巨款,一家人都防着怕她跑,洗脑的话轮番往她耳里灌。
沈谧很坚定,不肯放弃读书。
欧佩兰便不给她路费,还把她的录取通知书烧了。
这也烧断了仅存的一丝亲情。
“谧谧啊。”欧佩兰语气唯唯诺诺:“听你四舅母说你当了领导,现在都能管到你表哥了。”
沈谧听出了她的来意,语气冷淡:“工作上的事我帮不上忙。”
“既然你猜到了,那妈妈就直说了哈。我嫁给你爸那会儿家里什么都没有,全靠你这些舅舅舅妈的照顾,你爸不争气,家里困难怨不得别人,他们肯帮你是情分,不欠你什么。当初四舅母给你介绍对象也是看咱俩被你爸拖得可怜,她是心疼我这个妹妹。”
“妈妈知道,你还在怪我不让你去上大学。可是谧谧你好好想想,我们家当时那个情况,就算你上了大学又有什么用?搞金融的哪一个不是家里有背景有人脉,你有什么呢?读下去根本没意义,还不如珍惜机会嫁给有钱人。你四舅母处处为你考虑,你却要反过来怪她,妈妈真的很不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