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93)
徐大公子听到这话,便知徐相这是要开始筹划了,当即应了声是,便起身去请人了。
而此时太后也知道了这事。
太后这一生过的顺风顺水的,要说唯一的不顺,便是当年先帝曾生了废宣帝,要改立文王为太子的心思。但最后宣帝在徐相的扶持下,还是登上了帝位。自此之后,太后便过上了养尊处优的日子。
但太后不过问前朝的事,但并不代表她什么都不知道。如今这一系列的事一出,太后便已经隐约猜到宣帝想做什么了。
而宣帝也知道,在暴风雨来临之前,他们母子之间必须要见一面。
所以下朝之后,他便亲自来见了太后。彼时叶蓁也在,但皇家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宣帝并不想让叶蓁知道,便让叶蓁先回去了。
叶蓁走后,太后将服侍的宫人也屏退下去了,待只剩下他们母子两人时,太后才颤声问:“皇帝,你当真要对你舅舅下手吗?”
这些年,太后虽身居后宫,但宣帝和徐相之间的摩擦,她亦是十分清楚的。
只是这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兄长,一个是她的亲儿子,而且这中间又牵扯有政事。她一个妇道人家也不好多说什么,这些年她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太后怎么都没想到,他们之间竟然会走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皇儿,那是你亲舅舅,也是你的岳父啊!”太后眸含热泪,同宣帝道,“母后知道,这些年,他确实做了许多错事,可你就当看在他从小就疼你,和当初他扶持你登上帝位一事,你……”
“母后!”宣帝打断了太后的话,他脸色苍白,眼珠漆黑,盯着太后的眸子深处带着猩红,“是舅舅当年扶持朕登基的没错,可旁人不知,母后您比任何人都清楚,当年朕登基的内幕是什么。”
即便宣帝已经娶了徐映月,可私下提起徐相时,宣帝永远都称徐相为舅舅,而不是岳父。
宣帝这话一出,太后的脸色倏忽变得苍白起来。太后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不出半分声音来。
太后确实比任何人都清楚,宣帝有多不愿意继承这个皇位。可当年他们为着自己的私心,无视宣帝的不愿,还是逼着他登基了。
宣帝被迫登基后,虽然与徐相党派摩擦不断,处处受人掣肘,但他仍励志图精,竭力在做一位好皇帝。可他的身形却一日比一日消瘦下去,脸色也一日比一日苍白,如今他不过而立之年,鬓边却已生了华发。
这是姜国的皇帝,亦是他十月怀胎生的孩子啊!
看着面前身形单薄,唇色惨淡的宣帝,太后终于后悔自己当年的所作所为了。她抓住宣帝的手,哀求道:“那母后去见你舅舅,母后让他放权,让他辞官,成么?”
她不想看着最亲近的两个人互相残杀。
宣帝摇摇头,后退了一步,沙哑道:“母后,太迟了。”
风雪将至,这一次他们谁都避不过去了。
太后闻言,跌落进铺着软垫的椅子里,顿时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说:
二合一更啦,这章是剧情过渡章,等这一趴完了就准备婚事啦~
第69章 事了
◎碰见了从前与谢沉霜议过亲的王家小姐。◎
冬月初一, 墨云翻涌天降大雪。
这一日黄昏时分,文王借为宣帝侍疾之名,率兵进宫意图篡权夺位。
彼时叶蓁正在太后宫里, 听到前面传来的厮杀声时,叶蓁放在膝头上的手倏忽攥紧, 她快步走到窗边。可放眼望去, 看见的却只有鹅毛般的大雪, 和外面矗立在大雪中保护她们的禁军。
“哗啦——”珠子落地的声音蓦的响起。
叶蓁立刻回头,就看见跪在佛像前的太后, 身子一歪跌坐在蒲团上, 身边散落了许多佛珠。
那串佛珠太后带了许久,今夜却毫无征兆的散了。
“母后。”叶蓁忙快步过去,将太后扶着,手熟稔搭到太后的腕间。
太后这是心病——依旧是思虑过重,心脾两虚。
叶蓁以为太后是在担心宣帝,她一面扶着太后靠在她身上, 一面劝道:“母后, 皇兄早就将一切都计划好了。您别担心,他不会有事的。”
太后不答话, 只是闭着眼睛,默然淌下两行清泪。
前面的动乱只持续了两刻钟便没了动静, 叶蓁心下不安,可眼下太后这样,她也不敢将这份不安在脸上表露出来,只能压着心底的焦灼, 将太后扶着坐下, 又命人举着灯笼, 将各处散落的佛珠找回来。
等忙完这一切,外面的宫门突然被人敲响。
正在为太后递茶的叶蓁手一抖,茶汤就泼到了她的手背上,那里顿时被烫的发红。而原本双目无神的太后,听到敲门声后,当即便撑着扶手站了起来,目光急切朝外望去。
很快,身穿铠甲,扮做禁军模样的祁明乐,便从外面大步进来了。
“如何了?”太后急急问。
祁明乐行过礼,道:“回太后,逆党皆已被伏诛,陛下与太子殿下平安无事。”
叶蓁目光急切看着祁明乐。但碍着太后在,她不好单独问谢沉霜。祁明乐看出了叶蓁的心思,便偷偷回了她一个不必担心的眼神,叶蓁这才松了一口气。
接着就听太后又问:“那徐相呢?”
“等徐相到时,逆贼已被擒住了,徐相无事。”
徐相是太后的亲弟弟,祁明乐只当太后是关心他,便据实禀报了。可祁明乐怎么都没想到,她话音刚落,太后整个人突然就栽了下去。
宣帝早就知道,文王今日会动手,所以早早便将后宫的妃嫔,全集中到了太后宫里。
如今前朝的事已了,这些妃嫔们刚被放出来,就听说了太后晕过去的消息,这里顿时乱成一团。叶蓁要为太后诊治,也分不出精力管这些,还是徐映月站出来,将乱糟糟的妃嫔止住,又有条不紊吩咐宫人,按照叶蓁开的方子去太医院抓药。
后宫在忙着为太后看诊,前面则在忙着清算。
天上大雪纷飞,前面又重新归于平静,内侍们不畏严寒,提着一桶接一桶的水往地砖上泼洒过去,原本殷红的血迹被水冲刷的一干二净。
而内殿里则灯火通明,文王已死,接下来就该清算徐相一党了。
只是宣帝刚坐下,就有太监跑进来禀报,说太后晕过去了。宣帝只得暂且搁置此事,先赶过去探望太后。
宣帝过去时,太后刚醒来,正握着徐映月的手,不住的掉眼泪。
叶蓁则端着药碗站在一旁,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神色颇有些尴尬。听见外面传来宫人向宣帝请安的声音,太后这才擦了眼泪,忙挣扎着要从下床。
宣帝低咳着进来,见状忙伸手将太后扶住。太后则反手攥住宣帝的手,含泪问:“你舅舅,你舅舅他……”
宣帝知道太后想问什么,他扶着太后重新躺下,沙哑道:“舅舅没事,母后您别担心。”
但徐相也只是眼下没事,毕竟文王临死前,将他与徐相相互勾结,意图逼宫谋反一事,交代的一清二楚。当时文王说这些话时,有不少人都在场。
是以第二日早朝时,便有人上书弹劾徐相挟势弄权,结党营私贪污受贿。
宣帝神色不明坐在龙椅上,并未当庭表态。但帝相不和一事,朝野人尽皆知,如今徐相卷入文王谋逆案中,弹劾徐家以及徐相门生的帖子,顿时就像雪花一样,全飘到了宣帝的御案上。
叶蓁担心宣帝,便趁着太后喝完药睡着之后,打算过去看看宣帝的。
可谁曾想,甫一过去,就见一身素衣的徐映月,跪在茫茫大雪中。
叶蓁惊了一跳,忙拎着裙子跑过去,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盖在徐映月的身上。徐映月也不知道跪了多久了,此时她的头发眼睫全湿了,叶蓁忙扶去扶她:“皇嫂,有什么事,你先起来再说。”
徐映月不起,她又颤声问了一遍门外当值的内侍:“陛下当真不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