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66)
他们说了会儿话之后,谢沉霜便带着姜毓去见宣帝了,叶蓁百无聊赖坐回座位上。宫里的端午虽然办的声势浩大,来的人也多,但叶蓁大多都不认识,所以她便独自坐着,百无聊赖拨弄着案几上的榴花玩儿。
“公主。”身后猛地传来一道惊喜的男声。
叶蓁回头,就见贺潇一脸喜色,颠颠跑过来:“大家都在那边看龙舟呢!公主你怎么不过去?”
“不想去,太热了。”
“今儿这天确实有点热。”贺潇自顾自坐在叶蓁身边,殷勤摇着手中的折扇为叶蓁扇凉,又舌灿如莲同叶蓁说了许多宫外的趣事,这其中还包括不少朝臣后宅的阴私。
叶蓁看着贺潇口若悬河讲个不停的模样,突然想起祁明乐对他的评价:贺潇那人蠢是蠢了些,但没什么坏心思。
贺贵妃过来时,就看见她亲弟弟一面殷勤为叶蓁摇扇,一面说的眉飞色舞,贺贵妃面上顿时闪过一抹怒其不争。
贺潇是贺家的独苗,他们父母去的早,贺潇小时候身体又不好,三天两头的生病,许多大夫都说,贺潇活不过十五岁,为了这事,贺老夫人几乎都快把眼睛哭瞎了。
所以从小到大,贺老夫人将贺潇当宝一样,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后来贺潇逐年长大,身体也慢慢变好了,可人却彻底被养废了——成了上京有名的纨绔。
如今看见贺潇这样,贺贵妃伸手扶了扶鬓角,直接转身走了,只吩咐宫人道:“等会儿你寻个机会,让他来见我一趟。”
宫人立刻应了。
没一会儿,祁明乐也来了,宫人见状,便趁机将贺潇请去见贺贵妃了。
廊下只有贺贵妃在,贺潇便没同她行礼,直接走过去笑嘻嘻叫了声:“姐。”
贺贵妃转头,看见贺潇这副模样,没好气刮了他一眼:“你好歹承了父亲的爵位,怎么成日这般不着调!”
贺潇一愣,表情顿时有些委屈:“姐,我这不着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呀。”
贺贵妃被气的气血翻涌,转头怒声骂道:“所以你还很骄傲自己不着调?”
“我没……”贺潇下意识想辩解,但见贺贵妃情绪不对,便又默默将话咽了回去,只挨着贺贵妃坐下,贴心为她摇扇道,“姐,是出什么事了么?”
“你姐我是贵妃,能出什么事?”贺贵妃没好气瞪了贺潇一眼,但手中却愤愤扯了下帕子。
他们父母早亡,侯府日渐落败,后来宣帝登基后选秀,她因长得与宣帝早逝的白月光有几分相像,这才一路坐到了贵妃的位子,也保住了侯府的荣耀。
宣帝对白月光的深情,贺贵妃是看在眼里的,所以她从未怀疑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失宠’。可最近这段时间,宣帝得闲来后宫时,却并未来找她,而是直接去了徐映月的宫中。
这是自贺贵妃进宫后,从未发生过的事,所以贺贵妃心里有些慌了。
自她入宫做了贵妃之后,贺家这些年才会屹立不倒。倘若自己的盛宠不在,那贺家该怎么办?父母亡故时,贺贵妃已经记事了,所以那些人情冷暖,贺贵妃不想再经历一遍了。
更何况贺潇这样,入朝为官是彻底没指望了,既然这样,她还不如为他谋个更好的身份,贺贵妃一咬牙,索性直接问:“你想不想尚公主?”
贺潇:“!!!”
这是他想就能实现的吗?!
“姐姐姐,这也太突然了吧!”贺潇惊疑不定看着贺贵妃,心里却在思索:他姐最近是受什么刺激了,怎么好端端的,突然就想让他尚主了,还是说她听到什么风声了?
贺潇立刻凑过去,低声问:“姐,是太后有意为公主择婿了么?”
叶蓁与姜曦歌今年皆已十六了,按说也到可以择婿的年纪了。
“要真等太后为公主择婿时,你就晚了!”贺贵妃恨铁不成钢狠狠戳了贺潇脑袋一下。
以贺贵妃对太后的了解,叶蓁流落民间多年,如今刚被接回宫不到半载,太后定然会将叶蓁在膝下再养一段时间,不会匆匆就让她出降的。
而本朝有驸马不得在朝为官的规矩,所以一般驸马都是勋爵人家的子弟,而贺潇无论身份年龄都符合这一点,且贺潇与叶蓁又认识,只要贺潇能抓住叶蓁的心,日后尚公主也不是没有可能。
长姐如母,如今贺家就只剩他们姐弟俩了,所以贺贵妃少不得要为贺潇打算,贺贵妃替贺潇分析完他的优势之后,又训斥贺潇:“我会在陛下和太后面前多为你说话的,但前提是,从今以后,你给我老老实实的,不准再跟你那些狐朋狗友出去厮混,也不许再干那些招猫逗狗的事,听见了没有?”
贺潇之所以长成名满上京的纨绔,一部分是因为贺老夫人的宠爱,一部分是贺老夫人离世后,偌大的贺家就只剩下他一个人了,他在府中待的无聊,才会整日跟狐朋狗友厮混,如今听到贺贵妃这么说,贺潇顿时来了精神。
贺潇手中的扇子摇的更殷勤了,他凑过去激动问:“姐,你说真的?我要是改掉那些坏毛病,太后真愿意让我尚公主啊?”
“只要你能改,太后与陛下那边,我会多多替你说话的。”
贺潇得了贺贵妃这话,当即立誓表示自己会重新做人,让贺贵妃一定要在太后和宣帝面前替自己多美言几句。贺贵妃又交代了贺潇许多之后,才让贺潇离开。
端午宴热闹了一整日,直到下午才散,叶蓁带着兰栎往撷芳殿走,路上她问兰栎:“舅舅今日没来?”
“好像没有。”
叶蓁眉间轻蹙,上次去祁家的路上,她曾听谢沉霜说,自科举舞弊结案后,徐相便告了病假,如今都过去好几天了,端午宴徐相竟然还是没出现。
“公主若想知道,那奴婢回头找人问问?”
“不用,我就是随口问问罢了。”徐相虽是叶蓁的亲舅舅,但满打满算,叶蓁只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在去岁的除夕宴上,一次是前段时间在徐映月的殿门前,
端午甫一过,宫中又开始预备起两位公主的生辰宴了。
叶蓁与姜曦歌是同一日生辰,且这是叶蓁第一次在宫里过生辰,太后本想为叶蓁大肆操办一番,好弥补从前十五年的遗憾,却被叶蓁拒绝了。
叶蓁不想大张旗鼓的,她只想简简单单的过,而姜曦歌性子素来清冷,也十分不喜欢喧哗。两位正主都不愿大张旗鼓操办,太后只得遂了她们的心愿。
但真到了生辰这日,后宫妃嫔还是给她们送了生辰礼。叶蓁看着院子里乌泱泱的人,顿时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但来者是客,她也不好将人赶出去,只得让人好生招待着。
姜曦歌不是正经的皇家血脉,虽说太后将她视如己出,但比叶蓁到底差了些,再加上姜曦歌性子清冷,后宫妃嫔虽然也相继去给她送了生辰礼,但基本都是送了礼之后,略微坐坐便就走了。而叶蓁活泼明媚,见谁都是三分笑,是以妃嫔们都更愿意亲近叶蓁。
姜毓过来时,就见叶蓁被妃嫔们团团围着,水榭里时不时响起笑闹声。叶蓁眼尖看着姜毓,当即冲他招了招手:“毓儿。”
妃嫔们看见姜毓来,这才止了笑闹放叶蓁离开。
叶蓁走过来,让人给姜毓端了熟水来,又亲自为姜毓打扇:“这么热的天,你去哪儿了啊?怎么满头都是汗呀!”
“我刚从五姑姑那边过来。”说完姜毓又解释,“父皇说,今日放我半日的假,我最后来见小姑姑,就能在小姑姑你这儿多待一会儿啦。”
叶蓁毫不客气揉了揉一把姜毓的脑袋,嗔骂道:“你才七岁,心眼子怎么那么多!”
“不要揉我脑袋,会长不高的。”姜毓撇了撇嘴,试图要反抗,却被叶蓁摁着动不了。
姑侄俩闹了一会儿之后,姜毓提醒叶蓁:“小姑姑,今日是你和五姑姑的生辰,她们一直只待在你这里,怕是有些不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