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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一千夜(58)

作者:羞月牙 阅读记录

“……噢。”白绒想起什么,忽然笑了。

笑完,她又有点困惑。为什么上次纳瓦尔要说“以前像水仙”?

还没想明白,蕾娅的说话声打断了她的遐思:“莉莉安,夏天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我要感谢你为欧佩尔教学。她学得比以前开心很多,希望这段音乐路能让她真的爱上小提琴——那是她父亲生前最爱的一种乐器。”

白绒摆摆手,“这没什么,我还担心自己在小提琴教育上不擅长……”

蕾娅认真道:“不,你教琴很好,以前来过的老师,通常要欧佩尔课下多琢磨、练习来提升,你却要欧佩尔当场就有所改变。我很认同这种方式。一开始,我还以为你真是那种散漫随意、不认真的人。”

“谢谢你的认可。”白绒顿一下,“不过……等欧佩尔年龄再大些,请试着让她自主选择喜欢做的事吧。她很聪明,做很多事都可以做好的。”

蕾娅轻笑,“听你的意思,你的父母让你自由选择是否学琴了吗?”

“这……小提琴是我小时候自己选的,后来当然变成他们督促我了。”

“那你应该理解父母的心情。以你的水平,你的母亲肯定在音乐上对你管教严厉?”

“不,其实多数时间他们不常待在家,我总是一个人在阁楼上练琴。”

话题谈到这里,白绒不觉想起了一些模糊而久远的往事,“小时候,我父母工作都很忙,寒假期间我一整天待在家里,没有兄弟姐妹陪伴,又不被允许出门。每个早晨,我就趴在窗边,看着我妈妈坐在副驾驶座上朝我挥手道别,然后车开远了,冬季天色很暗,又下着雪,那种晦涩的心情真是让人难受极了。幸好,后来有了小提琴。要知道,音乐与别的艺术相比,总是更‘热闹’的,小孩子听到琴声就不会那么寂寞了。”

蕾娅若有所悟,“可小提琴毕竟那样难,你父母一定是懂点乐理的,才能陪练,对吗?”

“不,我父母完全不懂,一位是法语系教授,一位是书法老师,都没有学过音乐。”白绒费力地想了会,“不过,我外祖父似乎陪我练过很长时间。”

一阵热风经过,不远处的玫瑰丛扑来阵阵芬芳,蕾娅闭上眼嗅了嗅,“莉莉安,要合奏一曲吗?”

“当然可以。什么曲子?”

“《夏日的最后一朵玫瑰》。”

白绒立刻起身,“我爱这首曲子!稍等,我去把小提琴拿来。”

白绒真羡慕电影里那些没有合作过就可以直接合奏的主角们,每次看到那样的剧情她就感到无话可说。

她与蕾娅坐在台阶上,对着乐谱讨论排练了许久,最后演奏的不是恩斯特的那一版本,而是另一版由大提琴演绎的曲谱改编而来的。

白绒想,这样的夏天真好,不用待在学校上课,不用随乐团演出,没有人管她,每天睡到自然醒,真希望生命里永远是这样的夏天。

但这样美丽的旋律,竟让人感到有些难过。琴音在那最经典的乐句尾声抽丝剥茧般撤离,古典吉他的最后一个音已退出,小提琴的余音却蔓延了很久,如袅袅娜娜经久不肯散去的烟雾……

怎么能是最后一朵玫瑰呢?

夏天看起来还那么长。

·

深夜,白绒突然饿了,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决定下楼去厨房找点吃的。

这时候她莫名很想吃朱莉秘制的红葡萄蛋糕。可恶,受欢迎的蛋糕果然是有特殊魔力的,她忍不住现在就自己动起手来了。

上次从朱莉那里学过后,她尝试做过几次,都没有成功,苦和甜没有结合好,非常难吃。

但今晚不知怎么开了窍,折腾一阵,竟做出了像样的成品出来。

深夜的古堡静悄悄的。

她小心翼翼、满心期待地端着小碟子,踮起脚尖,从昏暗的光线下走出来,正打算独自找个角落品尝,却见一个男人的身影坐在酒柜旁的小桌边。

她定睛一看,是纳瓦尔。

哎,就说现在这样的关系吧,自己吃独食也不好意思。

她磨蹭着走过去,将蛋糕放在桌上,“你怎么在这里?”

“刚回来。”纳瓦尔倒了一杯白水,加入冰块。

“怎么忙到这么晚?”

“处理与铁塔酒庄的一些事。”他喝了一口冰水,扯松领带。

白绒记起上次在晚会上见到的男人洛朗,闷声问道:“那个酒庄又找事吗?”

——那可真是麻烦。有欧佩尔存在,纳瓦尔也许会很难处理。毕竟,小女孩过世的父亲是对方酒庄曾经的继承人啊。

“那不是这位小姐该担心的事。”纳瓦尔靠近些,伸手,抚顺她耳边的碎发。

白绒这才注意到,他眼窝中有一点疲惫。于是,她犹豫地将小碟子推过去,“我上次找朱莉学做的,练习了很多遍,今天是第一次做得像样,应该成功了,你尝尝看。”

纳瓦尔勾起唇,意味深长地笑道:“这蛋糕很有意思,每次吃的情况都不一样。”

然后,他拿起叉子,挑出最表层能引起微弱味觉的那部分水果果肉,盯着她,尝了一口,“嗯,很美味。”

白绒起身,自己去另找了一些水果来吃。

两人各自吃完,她道了别,正准备上楼休息,绕过他身旁时,脚下突然横出一条腿绊倒了她,让她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往前扑去,落入一个怀抱。

回过神来,她正跨坐在他的腿上:“……”

“当心,光线很暗。”

“?”

昏暗的一盏壁灯下,对方眼神明显有得逞意味,只是语气还彬彬有礼:“没有一个晚安吻吗?”

白绒潦草地在那唇上印一下,就要起身,“可以了吗?再见。”

但胳膊被人扯住——

“莉莉安,你毫无长进。”

下一秒,背脊由他的手掌按住,往前贴去,唇上袭来暖热。

白绒触到了一点果汁与奶油甜味,那是出自她第一次成功烘焙的蛋糕,恍惚间,她不自禁伸出舌尖尝了一下。

对方似乎惊讶于她第一次这样的主动,顿了顿,然后失笑。

白绒感到不悦,他刚才为什么说她毫无长进?

她冷声疑问:“有问题吗?”

纳瓦尔很满意这样的坐姿,他不必再低着头,可以更自由地教她。

他挑起她瘦俏光滑的下巴,稍微侧着脸,贴近,垂眸盯紧红唇,以将吻未吻的距离喃喃道:“莉莉安,你那么懂品酒,你明白的,葡萄酒不能入口就吞下。舌上各部位有酸甜苦辣的味觉感应区。想象抿一口酒,让酒在口中流动,流淌过舌头每一处,才会有最完整强烈的体验。接吻是一样的。”

白绒:。

这法国男人真的……

该夸他好心吗?自己没味觉,还贴心细致地帮对方“品酒”?

“没关系,多练就好。”他自顾自说完,便是一阵热烈缠绵的吻。

说是吻,那其实应该是一种优雅的啃噬。

轻咬或重吮,不依不饶,勾着,揉碎。棉质睡裙皱出涟漪般旖旎的模样。

与这个少女相处,比他预想的更难控制。她软似无骨,好比莫奈画中的一朵睡莲。姿态与眼神总显得慵懒、迷离,是大师笔下最自然的涂鸦,随意挥笔,便有了如此柔和而均衡的色彩。

与她在一起,空气会像安放睡莲的池水一样,在奇妙的笔触中懒懒流动起来。

暗黄的壁灯光是黄金熔化后的液体,金色的,在彼此之间荡漾着,波动着。

这就最好的时光了。

睡莲失去记忆,遗忘了昨日的种种愁苦与暗夜,静卧在她色彩斑斓的幻梦里。她还没有记起,他也不想要她记起。

吻到最后,白绒睁开迷蒙的眼,浑身肌肤都有着烫人体温。

她的胳膊还紧紧地隔在他的胸膛前,都快挤疼了。

她从未与别的人吻过,可她就是有直觉:没有人比纳ᴶˢᴳ*瓦尔更懂亲吻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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