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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一千夜(48)

作者:羞月牙 阅读记录

他当然听不懂中文,“什么?”

白绒目光一晃,回过神来,赶紧站直,脱离他的怀抱。

她冷淡道:“我说你快点走。”

“……”

·

车沿葡萄园行驶,绕过了广袤的原野,穿过了市区。

车内电台正播放着1969年的老香颂《Les Champs-E□□ées》,旋律轻松明快。

这辆车,曾经也驶过了巴黎的街道,在他从一个派对出来的夜晚,停在街边。

少女靠在他怀里。

他们站在路灯下。

她披着卡其色大衣,里面穿一件毛绒绒的白底黑纹粗线毛衣,闭着眼,像一只懒懒昏睡的小白熊。

她醉得身体晃来晃去,因此,他不得不托住她,拦腰将人抱了起来,放入车后座。

可她就再也不撒手了。

两人坐在车内,她的胳膊环着他的后颈,双腿搭在他腿上,竭力找寻最舒适的安睡姿势。在酒精的控制下,脸颊、呼吸,整个人都发热。

如果那么安分地睡着就好了。

然而她凑了上来。

水润饱满的、果汁般嫩红的唇,靠近他的下颌,隔一点距离,轻柔的呼吸扫在脸颊皮肤上。

他低头看着她。

睫毛与头发都软软的、乌黑的,神情是那么恬静乖巧,毫无攻击力,闭着眼,也没有曾经冰刃般的眼神。

变化太大了。

两三年过去,甚至连长相都有所改变。眼神、气质,更是彻彻底底蜕变,就像换了个人。

——在女孩凑近到最后一英寸的距离时,他伸手,及时用指尖托住她的下巴,转开了她的脸。

于是,女孩乖乖伏回了他的肩头,小声地说着呓语。

他没有办法扒下她的手,因为一扒下,她就又像藤蔓一样将胳膊缠上来,反反复复,不得消停。

她揪紧了他的衣领,在他的颈窝上糊里糊涂地蹭。

气息氤氲着酒香。

午夜十二点以后,巴黎街头,没有人知道,谁是紧绷在枪上的最后一颗子弹,而谁却只是轻飘飘下坠的雪花。她稀里糊涂地呢喃着,沉醉在她自己的梦境里,丝毫体验不到别人的水深火热。

作者有话说:

所以人家女孩子都凑上来了,纳瓦尔竟然还不吻,还把绒绒的脸转开了?这该死的绅士风度~

(风度只是一个表层原因,另外还有一个深层原因,这要等后面的章节再解释啦。)

第38章 、日全食

午后, 浓黄色的阳光在实质橡木地板上移动,落在窗边两个女孩身上, 映暖她们柔软的头发。

琴谱翻了一页又一页, 白绒还在那里反复抛一枚硬币。

“反面。”

“反面!”

“反面……”

欧佩尔实在无法专心练琴,“莉莉安,你为什么一直在扔硬币?”

“练习。”

“练习念咒吗?”

硬币按预算的力度与速度被抛成了反面,白绒合上手掌, 起身, 在窗边徘徊几步, 吞吞吐吐地问:“你知道……你的安德烈叔叔,他昨晚去哪儿了吗?”

欧佩尔作了然状, “昨天是我外祖父母的忌日,他大概去墓园了。白天我母亲身体不适,大家没有去。”

白绒愣了愣,点头。

她将迷茫的视线投向窗外, 这时, 刚巧瞥见了朝北的小花园里走入一个人影。那人坐了下来, 手上在拆东西。

白绒立即蹲下来, 在小女孩的琴谱架上飞速地翻着页,“看, 你先将这一段乐章反复练二十遍,我下楼去倒点水喝, 很快就回来。”

欧佩尔指着桌面, “这里不是有红茶吗?劳拉刚才端来的。”

“……我想喝咖啡。”

“劳拉就在门外, 你可以请她去帮你冲。”

“不, 我只想喝自己冲的咖啡。我喜欢使用咖啡机。”

“?”

欧佩尔呆呆地点头, “可是, 真的要我自己一个人在这里练二十遍吗?”

“我相信你的自觉性。”

“我也相信。再见!”

“……”

匆匆嘱咐完后,白绒先快步回了自己的起居室,从储物架上的红酒中挑选一瓶,随手拿起的竟是那瓶贴标印有“Liliane”名字的红酒,阿拉伯数字1982旁,金色的拉丁字母非常显眼。

这不能喝,要珍藏的。

印有自己名字的纪念款可只有这一瓶,前两天酒庄贴标后,刚从纳瓦尔的助理那里收到。

于是,她把这瓶酒放回货架上,转头先去捞了两个高脚杯,放在果篮一侧,才又匆匆从货架上拿起一瓶酒走了。

小花园位于城堡朝西北方向的一角,阳光不充足,且周边有浓密的古树遮挡太阳,不像那边的大花园可让人一眼窥见全貌。

白绒放心地快步走过去。

男人正坐在一张长长的胡桃木桌前,拆了一封信在读。

虽然他看起来读得很专心,但白绒离他还有一段距离时,他就闻声回头了。

她咳一下,在对方的注视下坐到他旁边,将果篮放在桌上,故作轻松状:“你在读什么?”

“奥托祖母写来的信,邀请蕾娅下半年去休养身体。”纳瓦尔收好信,视线落在红酒上。

白绒拿起开瓶器,开始费力地拔木塞。他看她两眼,伸手,拿过酒瓶来替她打开了,放在桌上,“这个ᴶˢᴳ*时间为什么突然喝酒?”

她迅速在脑子里编造谎言。

“……其实,纳瓦尔,你知道吗?今天是我几年前在一场决赛上演奏失误的日子。这太让人伤心了,每年的今天,我总要喝点酒解压。”

“……”

纳瓦尔瞧着她准备好的两个杯子,又看她片刻。

白绒将水果摆放到盘子里,随意摆摆手,“今天下午河边的风很凉爽,不闷热,你不想在这里喝两杯吗?”

不等他接话,她先将红酒倒入杯中了。

“但我今天午餐应酬时,已经喝够了红酒。”

——那就太好了。

“所以再多喝一点也没关系吧?反正你的酒量那么好。”白绒眼睛发亮,摸出一枚硬币来,“但光是喝酒有什么意思?你不认为来玩个小游戏会更有趣吗?”

那一枚硬币,正是奥托家博物馆里的纪念币,五十法郎,背面印刻有克里姆特的画。

他挑眉,“那,你建议?”

白绒坐直,“咳咳,扔硬币罚酒。猜错正反面的人要回答对方一个问题,无法回答就喝光杯子里的酒。”

他点点头,“你这样的兴致看起来很好,一点也不像需要‘解压’的样子。”

“……”白绒捏紧硬币,“我来负责抛。”

她将硬币抛了起来,空中几次翻转,收入掌心,“猜吧!”

纳瓦尔随意答:“正面。”

白绒摊开手,“反面!”

“你要问什么?”

“土星的平均密度是每立方厘米多少克?”

“?”

她微笑,推了推对方的杯底,“你该喝酒了。”

第二次,白绒先猜并猜对,从这以后,她就占着这顺序一直先猜了。

纳瓦尔看出端倪,“莉莉安,你抛硬币的幅度太小了。没有人像你这样抛的。”

“是吗?我是正常抛的。”

他想了想,“算了,你问吧。”

白绒可是准备了一大串极其刁钻的奇怪问题,有备而来的,没过多久,身旁的人变得目光涣散了。

男人单手撑在额角上。

瞧,他平时总是衣衫整齐、优雅清醒的,白绒还是第一次看见他微醺的样子,慵懒地半阖着眼,这真是难得。

但这时候他只是半醉,他还猜对了一次正反面,并问她:“为什么选择学小提琴?”

“因为它是我的命运。”

白绒刚要再抛硬币,被他按住了手说:“你回答得太简略了。”

白绒稍微偏头,窥见他的神色还是平静的。

啊,真羡慕这种人,有了醉意都不会呈现在面色上,叫人只能从迷离的眼神中分辨。白绒则是一醉就满脸通红,谁都能看得出她犯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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