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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眠一千夜(4)

作者:羞月牙 阅读记录

白绒坐直,立即警惕道:“又有什么事?”

黎卉凑过来,跟她挤一张沙发椅,“咳咳,你记不记得,我大学时有一个前男友?奥地利人。”

“印象不深。”

“他叫奥托,毕业后在家里人的资助下建了一间私人博物馆纪念他母亲。我今天才知道,他母亲是二战时小有名气的诗人Jeo Lan呢,据说博物馆是他父母的故居修缮改建而来的……”

白绒打断她的话:“所以?”

黎卉苦着脸,“前两天,这间博物馆对外高薪招一位临时的中文讲解员,说是为一个中国来的高端商务团队的游览做讲解,佣金非常丰厚,五千欧啊!我想,这只需在礼拜二下午花上两小时,我就能拿这笔钱在夏天飞去戛纳电影节玩几天了……没想到应聘后才发现是奥托家的博物馆!太尴尬了,我这辈子都不想和前男友碰面!”

“你见到他了吗?”

“还没有,可如果明天下午过去,我就会见到了。我又不能直接放弃这份兼职讲解工作,这是签了合同的,有违约金限制。”黎卉蹲下去,顺手拍拍白绒的右边膝盖,后者疼得“嘶”了一声。

“所以,绒绒,你能替我去吗?佣金都归你,归你,我不要了,戛纳什么的也不要了……”

“再见。”白绒马上起身。

黎卉奋力将她拉回来,“我知道,你明天下午没有课,你放心去,我负责帮你找新住所。”

白绒叹口气,“你有没有搞错啊,我不像你专业学艺术史的,我怎么懂博物馆那些事,到时一问三不知……”

“那你也是学艺术的嘛!而且,Jeo Lan博物馆啊,你知道这位有华人血统的诗人啊!再说,你以前去画廊听过我讲解艺术品那么多次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呀。尽管顶替我去吧,那位上了年纪的中老年馆长对亚洲人脸盲,根本认不出你来,我已经跟他见面三次,他还不记得我长相。”

白绒还没接话,黎卉又翻出一本书来递给她,“可以先简单看看这本导览书,它会告诉你怎样为这间Jeo Lan博物馆讲解。其实随便你怎么讲啦,自由发挥就行!都是国内来的商人,观光只是走走商业社交的流程,你编出花来没人注意到你在胡说什么。”

白绒困惑地望着手中的书,“既然有这种书,为什么不让人直接进馆看书?”

“……那么讲解员这个职业为什么要存在呢?”

白绒还在挣扎:“可是,奥托知道你的名字啊。”

“算了吧,他到分手都没搞清楚我的中文名,只知我叫Lee,这个发音的姓很常见啦。你说你也叫Lee就好了。”

*

洗完澡后,白绒依旧抱着一杯牛奶蜷缩在沙发椅上,叹口气,ᴶˢᴳ*“哎,你不知道,今晚在街边,居然有人想抢我兜里掉出来的最后一枚硬币。”

“啊,过分,抢到手了吗?”

“穷鬼的钱哪有那么好抢。”白绒哼一声,垂下肩膀,撑着脑袋回想,“不过哦,那个人表面看起来优雅、阔气,很有贵族气质……没想到爱捡小便宜。要不是我当时的样子足够凄惨落魄,他都不一定会把钱还我吧。”

作者有话说:

纳瓦尔:?这辈子没被人说过爱捡小便宜。

第3章 、博物馆

昨晚,白绒还是把那本导览书给看完了,又晚睡一小时,可恶,牺牲了懒人宝贵的睡眠时间。

下午她提早来到博物馆,假装专心准备工作,暗中却四下打量盘算着:还好,本馆虽大,但最多两小时就参观完……

白发老馆长果真在人脸识别上有盲区,直接称她Lee(黎卉)。

“Lee,请来这边。”

白绒:“……”

“你知道,这次是雇主因商务合作邀请一些中国富商来游览参观,商人们今天刚到巴黎,明天就去波尔多,行程比较紧,下午只在馆内停留一到两个小时……”馆长开始用那巴黎口音很重的法语嘱咐一些注意事项,并重复表示今日情况特别,闭馆只对这一个参观团队开放,奥托今天虽不会过来,但雇主是奥托好友,所以务必应付好招待讲解工作。

白绒顿步,诶?

“奥托今天不来?”

“是的,他不在巴黎。雇主是他的好友纳瓦尔,一位年轻的先生。希望你的工作表现能令他满意。”

白绒真想马上叫黎卉过来换人,可惜来不及了。

近四点,这个“高端观光团”到了,白绒跟馆长一起等待在外边。

见到华人,感觉还是很亲切的,白绒保持微笑,熟练地用中文向那些富商们打招呼并自我介绍。

大家看起来都挺儒雅温和,很好应付的样子,但当其中一位个子最高的年轻男士绕过车门,转身走来时,白绒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男人穿着深棕色大衣,英俊的相貌很惹眼,她的视线不自觉为之停驻。

这不是昨晚那个“硬币”吗?

在这人身侧,跟着一位中文翻译员和一位助理。翻译员正与那些中年商人交谈,他则单独前来同馆长和白绒打招呼。

他的目光,似乎也在空气中有过瞬息的停滞,迅速恢复寻常。

“你好,小姐。我是Louis-André de Navarre(路易-安德烈·德·纳瓦尔)……”

白绒一直认同“法语是世界上最优雅动听的语言之一”,但再次听这个男人说话,还是不禁愣住两秒,感觉耳根子酥了一下。

听这名字,贵族后裔?她被长串名字搞晕,已经忘记黎卉姓名,赶快低头看看讲解员证件,“你好,我、我的名字叫Lee,今天将由我来引领各位欣赏Jeo Lan博物馆的诗歌艺术……”

黎这个姓氏的发音,对法国人来说是很容易的,他的声调很准确:“你好,黎小姐。”

男人扫一眼她的证件。

上面的照片模糊得看不清脸,好像被车轮碾压过似的。

对于昨晚的硬币事件,纵使白绒记性不好,也仍然印象深刻。可这个人为什么一点都不尴尬?既然他看起来也是一位有头有脸的人物,那么,背后爱捡小便宜的习惯被人瞅见,内心一定五味杂陈?

或者,他不记得了?

白绒想着,“嗤”了一声。这时,身旁人的视线扫了过来。

往馆内走的过程中,男人侧过脸,顿了顿,试问一句:“抱歉,黎小姐,或许这显得不太礼貌,但请允许我这样问,您……是否成年?”

眼前的东方少女,白皙精巧的面孔上笑起来有两个小酒窝,五官轮廓很柔软,一双葡萄似的眼睛圆溜溜的,笑时会眯成狐狸般狭长的眼缝,眼角天然带着点下垂弧度,透着慵懒感。

白绒挥挥手,“噢,放心,纳瓦尔先生!我……我二十二岁,刚从学校毕业,我是专业的。”

白绒知道,他会很难判断亚洲女孩的年龄,只能相信。

男人点头,收回目光。

那眼角余光在流转时,仿佛有种精锐感,白绒细看,却又见他一副从容友善模样。

*

“其实,大家知道吗?诗人Jeo Lan与我们中国是有很深渊源的。她是中国与匈牙利混血出身,有四分之一华人血统……”

寂静而高阔的博物馆内,回荡着白绒那朗诵课文般抑扬顿挫的声音,在肃穆的艺术氛围中显出一丝滑稽感。

白绒不是专业博物馆讲解员,当然不专业,导览书上看到的知识已忘一半,对诗人Jeo Lan的了解全停留在以前从图书馆翻阅过的传记上。眼下,她只好现编,也就是说,把墙上那些已有的简略文字介绍变成自己的语言,不断加入废话去扩充。

好不容易介绍到Jeo Lan诗人的生平,其中有关于幼年学音乐的经历——总算轮到她擅长的部分,她就在这部分展开了详细的胡扯。

那个法国男人纳瓦尔,偶尔通过翻译员跟中国富商们交谈,似乎没注意白绒讲了些什么。

本来么,参观就不是重点,这些人只是把商务场合搬到高雅的艺术殿堂里来了呢,本质仍然是社交活动。白绒可不指望富得流油的温州大老板们真的对艺术有多大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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