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周目乐队(125)
先渺一边吃,一边用都有些习以为常的口吻问谢熠:“今天又帮羽梵编曲编到现在?”
“不是。”谢熠澄清:“刚做完山哥给布置的任务。”
虽然后半夜了,先渺的脑子还是挺清醒的。他回想了想,说:“那个好像是说后天交吧?”
和先渺不同,后半夜的谢熠显得有些天然呆:“是啊,但我明天约了羽梵。”
先渺汗颜,不知道这跟他一开始的说法有什么本质上的不同:“所以还是因为要帮羽梵,时间被压缩了,才熬到这么迟的嘛。”
谢熠当然觉得这么说不对,不过他没有再争,仿佛用力过度的脑子已经没油了,只有嘴巴还能继续活动。
先渺五口吃完一碗面,接着就捧起碗将汤一饮而尽,如此这般后,整个人便满血复活。
他看着还在慢条斯理进食的谢熠,闲着也是闲着,问他:“你们现在什么进展了?”
谢熠还挺认真回答:“已经做完两首歌了,还有几首曲还在改。”
“……”先渺明显无语了一下:“我问的是你和羽梵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什么进展了。”
“哦——”对此,谢熠十分坦然道:“没什么进展啊。”
先渺脸上挂满了问号:“那你这每天熬到两三点的意义在哪?”
谢熠回答得理所当然:“意义就在帮羽梵做好她人生的第一张个人专辑。”
先渺一瞬的不理解后,紧接着一瞬的恍然:“现在开始做雷锋了是吧。”
谢熠虽然挺乏挺困的,但还是能听懂先渺全程提问下来,话里真实的话。
“她已经做出选择了,我也花时间接受了,尊重了她的选择。”谢熠也将汤一饮而尽了,放下筷子,看了会儿先渺,才将另一个自己从心里掏了出来,说:“但是看到她陷入困境,我还是没有办法对她袖手旁观。”
先渺其实懂谢熠说的意思,但作为朋友,他还是要劝他:“你这样很危险,你是准备把一辈子都搭进去吗?”
谢熠苦涩地笑了笑,有些动情地回答先渺这个问题:“我早就已经搭进去了。”
还有好多劝慰的话,先渺看着谢熠,张了张口,最终全都化作了一声叹息。
“其实现在也挺好的。”这一回谢熠真没想太多,心态反而轻松。他反安慰先渺:“我们两个人都抛开了对过去的纠结,也抛开了对未来的奢望,反而有好几次找回了以前那种纯粹在一块玩音乐的感觉。”
多傻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先渺看着谢熠,在心里想。
可惜,傻这件事情,估计所有认识的人当中,只有从未入过爱河的何言最有资格站出来说道。
先渺能做的,只有像现在这样,在谢熠随时需要的时候,出来陪他,然后问一句:“是不是你请客啊?”
第二天,迦桥、汀仔和珂然陆陆续续加入羽梵和谢熠的创作队伍。在谢熠放出自己的编曲的时候,迦桥和汀仔便会倾囊地分享一些自己的想法,这个时候,谢熠就会拿出吉他,将不同的版本各弹奏一遍,于是,更新更妙的灵感火花就在这个过程中“咻”地擦了出来。已经编好的曲子像是一碗汤,加入了新鲜的魔法药水,呈现出更上一层楼的味道。
对于羽梵,她的感悟在日新月异的生活中不断更新,那些过去的自己写就的,述说情伤的歌,被她加入了一些豁达的情调,变得更为立体,更有态度。
至于珂然,她将自己看到的,感受到的,统统画了下来,素材不仅够用来制成封面,还可以用作歌词本的插画。
专辑的进度在每一天的音乐声和欢笑声中,一点一点往前进着。
在这期间,羽梵还抽空去到骆淞工作室,将户外的拍摄工作给完成了。
当骆淞和羽梵一起到屏幕前确认片子的时候,兮兮既想拍骆淞马屁,也想拍羽梵马屁,于是合在一起,说了句:“骆淞拍得最好的,永远都是羽梵,就没有一张是不好看的。”
此刻坐在电脑前,一张张翻着照片给他们看的后期小哥,脸上憋着笑,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镜头是摄影师的眼睛嘛。
在两个年轻人无心的调笑中,骆淞看了羽梵一眼,见她有些尴尬,便开口说道:“你们两个翅膀硬了,拿老板和客人开涮是吧?”
兮兮吐了吐舌头,后期抿住嘴巴,将笑意藏起,乖乖地不说话了。
本来只有羽梵一个人尴尬,现在四个人都尴尬了起来。羽梵主动打破气氛,回到工作上,指了指屏幕上连着的几张照片,说:“我觉得这几张都挺好的。”
“行。”骆淞也回到工作上,说:“回头处理完,我让兮兮把这几张发到你和姿姐的邮箱。”
“好的,辛苦了。”羽梵对每一个人都致意温和和感谢的目光后,今天的工作算是告一段落,见羽梵将随身包跨上了身,骆淞想起一件事,对她说:“对了羽梵,你等我一下,我有个东西想给你。”
说着,骆淞小跑向堆放着随身物品的角落,从自己包里的隔层里拿出一张照片,接着小跑回羽梵面前,将照片递给羽梵,满怀赤诚地对她说:“送给你。”
羽梵好奇地接过照片,看到上面是她上一次在骆淞办公室仰头望着他们乐队合照时,骆淞进门,她回头,被骆淞抓拍到的一幕。
羽梵看着这张构图似曾相识的照片,一种奇怪的感觉从不知名的方向汹涌而来,在心中翻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两行泪已经从眼角淌落。
骆淞看着沉默着,突然就热泪盈眶的羽梵,愣了一下,刹时间十分茫然不知所措。
羽梵抬了抬眼眸,来势汹汹的眼泪便一骨碌滑了下来,羽梵只好再次垂下眼眸,等泪腺稍微冷静之后,再一次去看骆淞,对他之前的邀约,给出迟到的回答:“周六晚上的美食节,我不能跟你去。”
毫无预兆的拒绝,使得骆淞不仅仅是愣,更是怔住了。
羽梵的情绪其实说不上多激动,可是眼泪就是自顾自,一个劲,止不住地往下掉。羽梵抹了抹脸上横七竖八的泪,将心里的话,诚实地对骆淞坦白:“你知道有多离谱吗,我看到你给我的这张照片,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谢熠。”羽梵自己也觉得荒唐地笑了出来,说:“他也为我拍过类似的照片。”
羽梵看着骆淞渐渐失去血色的脸,知道这很残忍,可是就是因为她一开始的不够残忍,浪费了骆淞更多的时间,现在她必须和骆淞说清楚:“我确实害怕跟谢熠重蹈覆辙,但也不想跟任何人开始新的感情。我想我已经失去了再爱一个人的能力。”
骆淞的心像是被人剜了出来,放进冰柜,温度骤降。他暗暗地握着拳头,停顿了许久,才开口对羽梵说:“你可以不用爱上我。”
直到一滴倔强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骆淞的眼眶落了下来,羽梵才读懂骆淞这半句话之后的留白。
她伤感地垂下眼眸,眼泪又一次大量地从羽梵的眼眶里淌了下来。她摇摇头,劝骆淞:“找一个可以和你相爱的女孩。”
骆淞从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慢慢开始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和羽梵相识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ʝƨɢ*像电影一样一幕一幕回放着,从她第一次背着贝斯推开乐器店的门,进入他视线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等她。
可是看起来,他的出场顺序,注定了他永远也等不到她。
“这张照片……”冰冷的感觉一点也没有好转,不过骆淞还是努力让自己张开嘴,用正常的声调,看着被羽梵拿在手中的照片,说:“我还是希望你能收下。”
羽梵确实犯过难,不过最后,她还是把照片收下,对骆淞说:“谢谢你帮我和乐队的照片合了张影。”
骆淞抬了抬嘴角,忍住心中的一阵一阵的刺痛,对羽梵说:“不用客气,这是我的工作。”
羽梵看着骆淞依旧绷着的面部肌肉,心想自己应该走了,于是抬起脚,对骆淞说:“我走了,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