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惹你(96)
方伟业白过去一眼,没再说话,又恢复了刚刚闷不做声的状态。
方灼原本跟方伟业就没多少话说,之前他在外边的时候两人见面就是吵架,之后她到了国外,两人几年间也没通过几通电话。
两人有的没的说了几句后,探视时间到,过来一名狱警敲了敲门,示意方伟业回去。
方伟业走之前冷眼交待了方灼一句:“赶紧跟他离婚,离他远点儿。”
方伟业见过沈煜,虽然不过是高中毕业那会儿,当时年纪不大,但是那孩子眉眼间戾气重,不过是藏得好而已,绝非善类。
方灼坐在那里没动,将最后一瓣橘子放进嘴里。然后看了眼桌上买的那一袋子水果,方伟业没拿。
之后她整理了一下包带,挎到肩头,将水果丢在那里,起身离开走出了探视室。
如同那位司机师傅说的,的确不好打车,方灼打开导航,一路往南走,好在距离何越的墓地并不远,她索性没再打车,走了过去。
墓园入口处开了一家花店,她进去买了两束白色的菊花,然后步行上山。
方灼之所以买了两束花,因为其中一束是给姥姥的。
姥姥墓地跟何越距离不远。方灼先去看了眼何越,将手里的花放到墓碑前面一束,然后立在何越的墓碑跟前默默站了一会儿。
接着她手机来了通电话,欢快的音乐格格不入的打破了这份宁静,方灼走到一边,接起电话喂了一声:“晴姐。”
“方灼,今晚跨年年会一起,地点定下了,在Rose酒吧。消息在公司大群里发着呢,注意看一下,我看大家都回复了你这边没动静的,不准不来啊。再重要的事情都要放一放,听见没?”
“嗯,知道了晴姐。”方灼回应,“我刚刚一直没看手机。”
“好的,那先这样说,挂了。”赵晴那边有人喊,很快挂了电话。
方灼看了眼时间,不知不觉竟已经是下午三点。她收起手机,转身重新看过一眼墓碑上何越的那张黑白照片,就抱着另外一束菊花大步向前走了。
她有一肚子的话想跟何越说,却是一句也没说出口。把原本该跟何越啰嗦的话,全说给了姥姥听:
“姥姥,您还记得当时在碎玉胡同住在我们隔壁的那个男生吗?”方灼揪了一朵菊花,一瓣一瓣的往下揪着玩,“他叫沈煜,我都没来得及跟您说过,他成绩特别优秀,比我都考得好,上了清大。”
“您生病晕倒那次,天下着雨,还是他帮忙给送到医院的,我当时着急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幸好有他在。”方灼在姥姥跟前重新变成了小孩子似的,像是永远可以长不大。
“我跟他领证了,”方灼干扯了下嘴角,然后看了眼姥姥墓碑上的照片,笑着说:“您挺喜欢他的对吧?”方灼记得当时姥姥为了给她过生日,一早堵了沈煜他们过来家里吃饭的那件事,想想就很好笑,“改天有机会带他过来看看您。”
“还有啊,您留给我的那套院子已经被法拍了,方伟业他公司出了点事。不过没事的,我挣钱了,到时候会再把院子给买回来。”方灼顿了顿,又扯下一瓣菊花瓣说:“咱不提这些不开心的。姥姥,不管别人怎么看,我反正觉得我还挺幸福的。我现在在沈煜的公司上班,等下晚上要回去开年会,还要跟大家一起跨年,吃好吃的,都挺好的,您也不用担心我。时间还挺紧的,我也跟您说不了那么多,领导刚刚打电话还催来着。”方灼自己都觉得自己话说的颠三倒四的,纯粹想起什么说什么。
正说着电话又响了,方灼还以为又是赵晴,掏出来手机后,才知道是沈煜。
方灼摁下接听键,喂了一声。
沈煜的声音隔着多半座临北城传了过来:“没上班?”
方灼不知道此刻沈煜就站在她们部门大办公室透明玻璃墙的外边,原本她的位置空荡荡的。而因为沈煜的突然出现,此时整个办公室的人脑神经都紧绷成了一根线。
整个办公室都懵懵的,不明白为什么这大少爷突然就立在那不走了。
“我今天有点事,请了一天假,怎么了?”方灼原本半蹲着身子,说话间拍了拍落在身上的花瓣,然后起身。
“没事,就是晚上公司年会,不到场扣绩效,知道吧?”
“......哦。”方灼眨了眨眼,原来还扣绩效啊,这么苛刻,赵晴都没跟她提这回事。
“你在哪儿呢,这么安静?”沈煜状似无意的问了句。
“......我在墓地,来看姥姥了。”方灼脚下踢了一块小石头玩,声音隐隐的变小变弱。
“......”沈煜目光微闪,盯着方灼办公室空着的工位安静了会儿说:“我去接你,那边不容易打车。”
“好。”
电话莫名的和谐,方灼接完重新走到了姥姥的墓碑跟前,自行交待一番:“姥姥,我先不跟您说了,等下沈煜要来接我了,我就先下山去,改天再来看您。”
方灼下山大概用了半个小时,到沿途公路的时候又等了十多分钟,等来了沈煜。
当时她走了一段山路,腿都是软的,站了一会儿就蹲在了路边,沈煜车轮摩擦地面砂砾沙沙作响的时候,她方才抬起了头。
沈煜将车窗降到底,垂眸往下看,方灼手里捏着一块小石头,也刚好抬起了头看过沈煜。
“我饿了。”昨天沈煜说这三个字的时候是在演戏,但她现在是真的饿了。早饭时候原本就吃的不多,喝了一碗稀饭,中午没吃东西,中途在看方伟业的时候吃了一个橘子,也只吃了那么一个橘子,刚刚又走了一段长长的路,现在已经是饿的前胸贴后背,话都不想说。
沈煜下来车,看了眼远处山上的墓园,丛丛的林木落了叶,已不茂密,只有一些四季常青树带了些颜色。隐隐能看得到一些矗立的墓碑。
沈煜走到人跟前蹲下,与人平视,方灼眼眶红红的,手里还捏着那块小石头,路边灰尘大,她手掌因为那块石头而染上不少的浮灰,有点脏脏的。因为她皮肤白,也显得格外脏。
“走不动了。”方灼说。
沈煜将那块石头从人手里掰扯出来丢到一边,然后伸手过去抄起人的膝弯便抱了起来,方灼诶了一声毫无心理准备。
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沈煜会这么抱她。
“不是走不动了?”
沈煜觑了眼人,动作干脆利落,抱着往另一边的副驾驶位走,过去拉开车门,然后将方灼放到了座椅上,前后不过短短的半分钟。
方灼回过神,安全带人都帮忙给系好了。
还顺手扯了一张湿巾塞进了她脏兮兮的手心里。
“擦擦,我洁癖。”
“......”
沈煜重新回到了驾驶位,长长宽阔的马路只路边停了他这么一辆车,空旷的一眼能望到路尽头,远处山丘连绵起伏,火烧云晕染下如同着了片片山火。
不是清明,也不是鬼节,这个时间过来这种地方的人的确少之又少。
沈煜给车子掉了个头,原路返回。
没有走多远,到了郊区附近的一家餐馆停了车,然后拉开车门让人下来。
方灼没想到会这么快停车,她觉得自己不过刚坐上去而已,愣怔了瞬,因为没看到旁边的餐馆,有点不明所以,看着沈煜没有动作。
他要干什么?
沈煜凝眉,拿话揶揄她说:“下来吃饭,难不成还要我抱着进去人家饭店?”
方灼连忙扯下安全带,斜了人一眼,说:“不用。”
接着挪着屁股要下车。
但是沈煜那高高的个子就杵在车门旁,手腕搭在车门顶,故意似的,也不动,她要想出去,怕是得从他身上挤着出去。
不过也就只是那么短短的数秒,方灼刚想说你挡着我了,让他让开一点的时候,沈煜起了身,前步走着,然后无情的丢给她一句:“快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