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港来信[娱乐圈](53)
应隐不转身,商邵手上用了些力,想将她扳过身。应隐对抗着他,身体缩得很紧,鼻尖泄出一丝很细的呜咽。
医生来得太慢了,商邵染上烦躁,但那股烦躁并非来自于应隐的哭。
他最终单膝跪到床上,沉肩用力,胳膊穿过她腋下,将人用力抱回自己怀里。
她哭得出了汗,颈窝潮热着,双颊病态的红,黑发贴着苍白的脸和颈侧。
这种时候想把她吻得透不过气,未免畜生。
何况他没有立场。
他其实以为,自己多多少少在她心里有所不同。
几次三番的出手相助,高阶珠宝,天价合同,带她回自己家,突然造访她的家,被邀请坐下吃一顿其乐融融的晚餐。
那日院子里灯辉温馨,他还记得。
他以为在她心里,他多少不是宋时璋。她害怕那些位高权重高高在上的男人,不敢开口求助,用骄傲咬牙撑着。
如今这份骄傲原封不动的也给了他,他才知道,他没有任何不同。
商邵摸着她的额头,为她擦去热汗,哄人的话术真不高明:“错都在我,但你骄傲了这么久,现在因为生病在我面前哭,功亏一篑,是不是很亏?”
他哄孩子般,与她商量:“就只哭到医生过来,怎么样?”
“真的不能喜欢我的骄傲吗?”应隐将脸埋进他的臂弯,用他沾着国宴酒气与隆冬风霜的袖子擦眼泪。
“一定要百依百顺,你才喜欢……”
她语不成句,断断续续,夹着抽噎。
可是骄傲是应帆给她最珍贵的东西了。她教会了她好多知好歹识时务的道理,唯独骄傲是课本外的知识。
应帆不愿她学,但她学得好透,青出于蓝,坚硬硌骨。
他不喜欢她的骄傲,就一定不会喜欢她了,永远不会。
“你给宋时璋和其他男人的东西,我怎么喜欢?”商邵勾了下唇,漫不经心的,“别哭了。”
“我在他们面前……”应隐不受控地抽噎一声,又从鼻尖打了个很小的喷嚏。
啊鼽一声,身体一抖,小狗晃脑。
“我在他们面前,”带着间断的哭嗝说完这句话:“一点也不骄傲。”
商邵的袖子被她哭得湿透,也没怪她,听着她毫无说服力的辩白,也只是漫不经心地问一句“是么”。
“我收过宋时璋的片约,扔过他的戒指,穿过他的高定,我主动勾引过陈又涵……”应隐搜肠刮肚。
商邵:“……”
“我把口红印留他衬衣上,要他给我电话。”
商邵:“……”
应隐吞咽了一下,脑子努力转着,“我很懂事的,你去问,对别人,我从来不会不知好歹,但是!但是……我没有乱来过……”
她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的一堆,商邵实在再难听下去,满脑袋只记得一个陈又涵。
过了好半晌,他才面无表情地问:“你再说一遍,你勾引过,陈又涵?”
“嗯。”应隐鼻音浓重的一声,还带点头。
“为什么?”
“因为他有钱又很帅。”
陈又涵有钱又很帅,商邵反驳不了,但这不妨碍他胸腔中翻滚着一股浓重的、陌生的酸涩感,几乎让他透不过气。
过了好半晌,他缓缓拧松领结,沉了声,极度冷静地问:“你的意思是,如果他没拒绝你,你就过去了。”
“不会,”应隐的眼睛还压他袖子上,用力摇着头:“他经验太丰富,我怕得病的……”
说了这么多,就只有这句还像点样。
商邵却不满意,眯起眼:“所以,如果换一个经验不那么丰富,口碑好的人,你也就过去了。”
应隐一时呆滞住,想了一通,就在商邵气息濒临冰点时,她终于及时否认掉:“不会,宋时璋口碑也很好。当然,我在他面前也骄傲,但那种骄傲……跟商先生的不同。”
商邵喉结咽动,用气息问出四个字:“怎么不同?”
应隐都没发现她是什么时候止住哭的,发着高烧酒精中毒的脑子开始转动,但不多。
凭着直觉,她慢吞吞地反客为主,问:“商先生今天说的‘我要’,是什么意思?”
“你问的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什么意思。”
“我问……如果你帮了我,难道你不要我张开腿么。”
“你想张的话,我不会拒绝。”
“我问……商先生对我,真的没有一点想我张开腿的欲望么。”
“我有。”
“我问……商先生不要我这个人么?一定不要,永远不要。”
身体上方的那道冷淡嗓音倏然静了。
今夜风雪止歇,厚厚的雪层吸收着所有的声音,一切都显得静谧,欧洲,德国,城市,夜空,酒店,心跳,呼吸。
在这种寂静中,应隐抬起脸,她又是苍白又是绯红的脸上,还占着清亮的泪痕。
“我问的是这个意思,商先生的‘我要’,是这个意思么?”
商邵没有说话。
“商先生最厌恶我识时务。今天帮了我,送我高定,来年商先生万一会要我呢?我该怎么让你相信,我也要你,不是为了报答与识时务?”
应隐腮上挂着眼泪:“万一明年,你要我呢?”
万一明年,你会来爱我呢?为了这个万一,我不肯亏欠你。
她的双眼带着醉意,却又不可思议的澄澈。
“商邵,你讨厌的我的骄傲,是指这种骄傲么?”
商邵看着她的眼,终于缓缓意识到,他在飞机上对她犯了一个多么天大的、不可饶恕的误会。
第29章
原来她给他的骄傲,和给别人的不同。
他以为他在飞机上试图打碎的,是她装腔作势的铠甲,是自作聪明的作茧自缚,是因为不信任他而咬牙硬撑的倔犟。
原来不是。
宁市的房子重金打造,包括屋后一座英式砾石花园,那里面种养着三百多种植物,从松杉、鼠尾草、风信子,到柳枝稷、软丝兰、郁金香,还有无数种月季玫瑰。
但商邵此时此刻只能想起一种。
那种玫瑰很美,花型饱满圆润,粉白的瓣,深粉的芯,娇嫩妖娆,一茎多花开得肆意。但这都没有什么大不了。
玫瑰争奇斗艳,能媚到极致,也能清雅到令人见之忘俗,唯有它的枝头与花朵,四季直立。
它叫「瑞典女王」,晨昏冬春,风疏雨骤,都永不垂头。
好几秒没听到回答,应隐刚刚干涸的眼泪又开始涌了起来。
她眨着眼,觉得眼前的他模糊而遥远,神思也渐渐不太清醒了。但即使如此,她还是委屈地抗议:“你不回答我。”
她喘不上气,浓重的鼻音令她轻熟感的声线,听着无端像是小女生撒娇。
商邵伸出手,随着他抹上眼睫的动作,应隐本能地闭上眼。
她的热泪沾湿了他的指腹,商邵垂眼看着指尖,目光带有审视,像是感到陌生。
他真的很讨厌手指被打湿的感觉,但擦她的眼泪与热汗却不排斥。
“再问一遍。”商邵命令她。
命令一个头疼脑热烧得浑身滚烫娇软的女人,多少有点不做人了。
但他要应隐再问一遍,以便他认真地、毋庸置疑地告诉她答案。
应隐趴他怀里,累极了的“嗯”一声,勉强提起神,嘟囔地问:“你喜欢海绵宝宝吗?”
商邵:“……不是这个。”
“如果你也喜欢海绵宝宝,我们就是派大星……”
商邵舒一口气,沉着声:“应隐,给我清醒一点。”
“章鱼哥……吧哒吧哒……”
“吧、……”商邵停顿片刻,怀疑人生:“吧哒吧哒,又是什么?”
应隐不回他了,过了会儿,抽一口气惊醒,伏他腿上喃喃慢慢地说:“商先生,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商邵黑着脸,一字一句:“你睁开眼看看,我就在这里。”
应隐抽泣一声,很伤心地说:“不喜欢就拉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