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顺着洞口爬回护士休息室,护士们还在顶着螺旋符号的晕眩态,根本不理他们。
一切顺利,三楼楼梯口的护士站里是空的,白落苏顺利地溜回了308室。
关门前,他悄声对楚酒说:“再出来找密码时,千万记得叫上我。”
他的小破塔虽然射速慢,但是相当好用。
楚酒答应了,继续往前穿过走廊,终于看见了韩序。
他正急匆匆往前走,边走边到处看,看样子应该是在找她。
楚酒蹑手蹑脚地摸过去。
韩序却像感应到了什么一样,猛地回过头。
楚酒穿着一身病号服,头上披着遮住大半张脸的虚拟黑长直,无声无息地摸到别人背后,任谁都得吓个半死,可是这位竟然没害怕。
他很坦然,“太好了,你没事,我正在找你。”
不止是没事。
楚酒摸出口袋里抄满黑医生的标签纸,给他看,“这是密码吗?”
韩序有好几秒钟没说话。
他轻轻地吁了口气,“拉你进游戏茧,是我人生里做过的唯一正确的决定。”
说得好像他的人生出错无数,一塌糊涂。
“怎么找到的?”他问。
楚酒把黑医生办公室和昼夜大齿轮的事简单地说了一遍。
韩序点点头,也把他手里的东西给楚酒看,是不知从哪撕下来的一小片纸,上面用笔潦草地写着一串数字和字母。
他说:“我刚才一出来,系统就给我发了一个限时任务,做完就拿到了密码。”
两个人都成功地各自拿到了一份关停密码。
楚酒好奇:“这次和上个游戏茧不同,拿到的密码是没有顺序的,我们现在有了两部分密码,问题是这两张哪个前,哪个后?”
韩序把楚酒手抄的那张纸片翻过来。
不知什么时候,纸片后多了个“4/5”,绝对不是楚酒写的。
楚酒立刻翻了一下韩序的密码纸,背面也有个“2/5”。
“系统会自动生成序号,显示出来,不用担心。”韩序说。
楚酒点头,“不止标了顺序,还告诉我们一共有五份密码,标得这么清楚,系统还挺贴心。”
韩序忽然说:“幻界里生成关停密码的那一部分,当初是我做的。”
他的意思是,系统是被迫贴心的,真正贴心的其实是他。
楚酒抬起头看向他。
他的唇线稍微抿着,眉头没有完全舒展,看起来多少有点忧心忡忡。
楚酒宽慰他,“一定会找到所有密码的,不用担心。”
“不是。”韩序用一只手压住肚子。
楚酒:“你怎么了?是咱们的孩子还在动吗?”
韩序:“……”
然后就放弃了,回答:“是,它在动,一直在踢我,踢了一晚上,现在踢得更厉害了。”
“它饿了吧?”楚酒猜测,“它大概想要妈妈回去吃饭。”
两人摸回病房,病房里仍旧黑着,寂静无声,其他几个人好像真的睡着了。
没过多久,扬声器突然响起:“患者请注意,现在是送餐时间。”
然后是尖锐的吓死人的警报音。
一号床的胖子薛怀仰呼地坐了起来。
二号床的丁奕也醒了,嘀咕:“弄死一个……再来一个啊……”
三号床的钟瑶拉开一点被子,侧耳听了听,又悄悄重新把被子拉高。
警报声好不容易停了,整间医院重新安静下来,又过了好一阵,外面的走廊里才传来缓慢的脚步声,还有轮子碾过地面的声音。
一个破锣般的嗓子在拉着长声:“开——饭——喽——”
声音像把带着锯齿的生锈的破刀,拖泥带水地割破寂静。
那一声吆喝过后,外面所有的声音仿佛被突然隔绝了,既听不见其他房间的响动,也没有轮子滚动的声音和脚步声。
门上有个小窗,原本透进来一点外面走廊里的光线,现在骤然暗了不少,病房里黑得快看不清人影。
外面的天黑得像堵黑墙,仿佛根本没有窗这种东西。
想都知道,系统又想吓唬人。
楚酒坐在床上,理性地跟自己说:所有听到的声音都可以做假,所有看到的东西都可以作假,除了触觉,其他感觉全都不能相信……
一只苍白的手忽然从背后搭上楚酒的肩膀。
一个带着沙哑的女声紧贴着楚酒的耳朵说:“开饭啦——让一让。”
楚酒嗖地从床上弹到地上,一口气窜出去好几米远。
理性是一回事,本能又是另外一码事。
楚酒:突然从别人脖子后面伸手,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她看清了,刚刚在她耳边出声的,是个模模糊糊的人影,不知是什么时候忽然冒出来的,身上穿着病号服,披着一头黑长直。
是只造型经典的女鬼,和楚酒宛如亲姐妹。
女鬼从楚酒的四号床一路往窗那边走,嘴里幽幽地说:“开饭时间到啦,一,二,三,四,五……今天吃谁好呢?”
钟瑶不吭声,丁奕缩在床角,抱着被子哆哆嗦嗦,薛怀仰早就钻进了被子里,整个人在床上像个鼓起来的大包。
女鬼停在丁奕床前。
“二号床,你的腿没啦?”她幽幽地说,“今天切一条腿,明天切一条腿,后天再切一条腿……
丁奕的句式被她抢了,哆嗦着一声不出。
女鬼咯咯地笑了一声,“现在知道害怕,已经晚啦。”
她继续往前,走到薛怀仰的床前。
她弯下腰,跟大包交流:“一号床,你出来呀。”
大包瑟瑟发抖。
“你快点出来呀。”
薛怀仰带着哭腔的声音从大包里传出来,“被子有结界的!你懂不懂?你们鬼不许攻击藏在被子里的人!”
女鬼:“……”
女鬼跟薛怀仰明显不是来自同一个世界观的,不太懂被子结界的规矩,她对准大包张开嘴,下巴呼地往下一坠,无限拉长。
第39章
女鬼的嘴开到奇葩的长度,吊着下巴,发音竟然还挺清晰:“你出来。你有没有藏我的东西?不出来就吃了你!”
忽然“呲”的一声,女鬼觉得头上不太对,猛地转过头。
是楚酒,正站在她身后,手里攥着纸刀。
这鬼明显是虚拟的,纸刀可以对付任何脖子,虚拟的也是一样,锋利无比。
只可惜她的发量太多,一刀下去,只削断了大半头发。
突然变成齐脖短发造型的女鬼:?
她有点纳闷:这人刚才不是还被吓得兔子一样满病房乱窜,这会儿胆突然就这么肥了?
韩序也已经到了。
楚酒跟他说:“我来。”
韩序看见她手里特殊的纸刀了,“你请。”
女鬼:你俩怎么还客气上了?
楚酒嘴里说着,已经向前再逼近一步,下了第二刀。
这只女鬼身上穿着的是病号服,不是医护人员,攻击她不违反规则,完全没有问题。
这回没有头发挡着,女鬼不等刀刃到脖子,噗地化成一缕黑气。
她跑了。
女鬼一消失,就像从梦魇中醒来一样,病房里的光线忽然亮了不少,走廊的灯光正常了,从小窗透进来,消失的声音也全都回来了。
其他房间正在开关房门,小推车的轮子吱吱嘎嘎地碾过,停在306病房的门外。
一个苍老的声音说:“306,出来领饭。”
楚酒过去打开门。
门外是人不是鬼,是个穿工作服的老爷子,盒饭也是真的,冒着白色的蒸腾的热气。
饭盒上用记号笔标好了病房和病床的编号,韩序和楚酒从老爷子的小推车上拿下来,发给大家,一人一份。
薛怀仰小心地从被子里探头出来,接过饭盒,“那只鬼呢?没了?”
钟瑶已经坐起来了,“楚酒给了她一刀,帮你赶跑了。”
楚酒的饭盒上写着“4”,一看就不太吉利,里面是半盒米饭和一只烤猪心,倒是和未来的心脏手术相得益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