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用说出来,他也照样能听得见。
不过还是说一下的好。
已经是初冬了,但是房间里生着火盆,两人又刚刚都动过手,才运动过,这样互相抱着,就觉得特别热。
韩序的体温一阵阵传过来,像个暖炉。
外面的礼花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安静下来。
两个人更加屏声静气,一动不动。
楚酒心想:但愿这个柜子里真的是安全区,否则的话,万一老鬼的虚拟指甲被系统设定为能穿过柜子,两个人就变成了糖葫芦。
韩序的位置比较靠外,在尽量用身体遮着她,比她还要危险不少。
正这么想着,忽然觉得韩序轻轻地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背。
他好像在说:没关系。
这种几乎重合的距离,他什么都能听见。
楚酒的脑子不受控制地冒出一个念头——其实也有一个能屏蔽他的办法……
这念头一出来,楚酒眼前的界面上就出现了花体字的提示:
【友情提示:所有关于“心之屏障”的想法,都会对读心术自动屏蔽】
【确认现在使用“心之屏障”吗?】
“心之屏障”是上次在钟山医院的游戏茧里拿到的SR卡,可以屏蔽读心术。
这功能做得超级贴心,完全不怕想用这张SR的想法本身会被读心术听见。
所以怎么想这张卡都没关系。
楚酒悄悄地点了“否”。
这张卡的冷却时间有足足八小时,还是不乱用的好,留着真正需要的紧急时刻再用。
楚酒有心转移注意力,从他怀里探出头往外看了看,发现这柜子的柜门做得并不严丝合缝。
外面生着火盆,透进来一丝暖红的光线,一明一灭。
怪不得也并不觉得憋闷。
楚酒尽可能动作轻地在韩序怀里转了半个身,上身往前探了探,终于成功地把眼睛凑在那条细缝上。
视野有限,看不见老鬼,不知道他去哪了。
韩序怕她重心不稳,一头扑出去,用一只手拉着柜门,另一只手滑下来,紧紧扣住她的腰。
下一秒,一个黑影呼地挡住了火盆的亮光。
是老鬼。
他庆祝完胜利,发现两个人都不见了,大概正在满屋子到处找人。
他的十根长指甲举在胸前,楚酒唯恐被他戳到眼睛,火速往后躲,韩序立刻抬起手,把她的头抱在怀里护住。
老鬼薄而嘶哑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贱人,躲到哪去了?”
楚酒现在不能回骂,又不甘心,只能在心中默默回他:你才贱人,大贱人。
等下次能出声了,一定要骂回来,多骂他两遍,才不吃亏。
韩序的胸口微微地动了动,楚酒觉得他好像是笑了。
老鬼就站在离柜子不远的地方。
他是虚拟角色,打不开真实的柜门,可系统大可以做一个他打开柜门的幻象,让他发现藏在柜子里的两个人。
然而并没有。
老鬼好像丝毫没有来检查这个柜子的意思,连靠近都不靠近。
但是找不到人,他又很不甘心,呆呆地站在那里不肯走。
这个柜子好像真的是安全区。
女鬼提供过消息:老鬼会两声梆响来,三声梆响走,估计熬到三声梆响就行了。
两人一声不吭,静等他离开。
韩序忽然轻轻动了动。
楚酒刚才探身看过柜子缝隙,姿势别扭,韩序把她转了个方向,依旧正面抱住她,调整了一下两人的姿态,顺手把她的手围在自己腰上,把头搁在她的头顶。
在这么挤的地方,两人的重心几乎重合,这姿势稳定多了。
他的呼吸一点点拂过她的头顶,若有若无。
柜子里更加热了。
楚酒觉得自己两边的脸颊都在发烧,感觉和白天喝过米酒后很像。
韩序的臂膀有力,胸膛厚实而温暖,贴在上面,能听到他一下又一下稳定的心跳。
他从背到腰,是一路收紧的线条,非常结实,抱起来手感简直好到不行。
楚酒贴在他胸前,忍不住想,这样的怀抱,真的没有谁会不喜欢。
脑子里这样胡乱跑马,韩序肯定能听见。
听见就听见了,楚酒这次没有心慌意乱,也没有再像上次他假装和她接吻时那样,故意用“玛卡巴卡”掩饰想法,只是一动不动,安静地抱着他。
在这么窄的地方抱在一起,会有点想法,是很自然的吧?
什么都不想才不是正常人。
楚酒的这个念头刚过,就发现韩序的心跳忽然加速了,扑通扑通,跳得飞快。
楚酒忍不住仰起头,刚好对上他的眼睛。
他清澈的眼眸和平时不太一样,大概是因为柜子缝隙里透进来的火盆的忽明忽暗的光。
外面忽然传来梆子响:
“邦——邦——邦——”
梆子敲了三声。
柜子前有黑影一闪而过,韩序探身过去,贴在缝隙上看了看。
他说:“他出门走了。”
两人立刻从柜子里出来,房间里果然没人了。
楚酒往门口走,发现刚才挡住她的那堵无形的墙也消失了。
她从门口探头出去,看见老鬼穿寿衣的身影一闪,出了小院院门。
老鬼一走,外面啸叫的妖风立刻止住,天上的云层里透出的蓝光消失,恢复了正常。
女鬼说得没错,老鬼二声梆响来,三声梆响走,分毫不差。
韩序跟过来,“我过去看看白落苏。”
他的目光和楚酒的目光稍微碰了一下,就不自在地迅速转开。
两个人从柜子里出来,不用再抱在一起了,反而不像刚刚抱着的时候那么坦然。
楚酒点点头。
韩序立刻出门,去对面厢房看了看,转眼就出来了,回到这边,“他还在睡觉。”
鬼来了,鬼又走了,白落苏全程香喷喷地睡过去了,一概不知。
楚酒感慨,“大概这就叫做那什么人有那什么福。”
韩序弯弯嘴角。
出去在初冬的夜风里走了一圈,他看起来镇定自若多了,终于肯跟楚酒好好对视。
他又上下认真打量了她一遍,确认刚刚所有的虚拟伤口都不见了,才说:“那个‘生命之瓶’,一定要记得补货。”
楚酒点点头,“三声梆子响过了,我得去喜房见秦云简。”
正说着,小院门“吱呀”一声响。
两个秦宅的仆役推门进来,径直来到楚酒的厢房门外,躬身说:“到时辰了,家主大人请楚姑娘去喜房。”
韩序说:“楚酒……”
楚酒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
昨天那间喜房里,一切如旧。
陈设未变,到处依旧红成一片,只是和昨晚不太一样,这回房里不是黑洞洞的。
除了油灯,八仙桌上还摆着一对小臂粗的红烛,火苗摇曳。
桌上已经准备好了一桌酒菜,每一盘都腾腾地冒着热气。
楚酒一进门,就看见秦云简正坐在八仙桌旁,依然穿着那身素白色的衣服,支着头等着她。
他的脸上多了样东西。
是和“翦水秋瞳”那张卡的卡面上一样的白色面纱,遮住了下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斜挑的眉和含幽带怨的美目。
他全身素白,长发垂肩,风姿绰约地坐在一对高烧的红烛下,人美如画。
只是楚酒现在一看到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地想起翦水秋瞳那张卡的技能——
打气球的超猴的一对激光眼。
脑子想管都管不住。
秦云简的眼睛里并不会往外冒激光,看见楚酒进来了,眼角温柔地弯了弯。
他从怀里拿出昨晚写了一半的那张黄纸,继续在上面写字。
楚酒走过去,看见他写:“你终于来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不打算来见我了。”
楚酒来迟了一小会儿。
楚酒回答:“昨天已经答应过你了,我不会失约,肯定会来。”
楚酒接着叫他的名字:“秦云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