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爱(83)
他安静地笑了:“我有一万颗善心,也不可能帮陌生人还债。”
“我知道。”男人看到一丝希望,“我只求再多宽限几日,让那些人别再上门骚扰我的孩子们了。”
薄言微微挑眉:“只是这样?”
“是的,只是这样。”男人老实地说。
那天下午飞机没能如愿离港。
外面雪花纷纷扬扬,他们再次回到这家酒店。
庄思邈显得心情格外烦躁,出租车上他接了好几通电话,回房的电梯里也是。
薄言望着金属墙上倒映出的焦躁面孔,随口问:“出了什么事?”
“哦,没什么。”庄思邈放下手机,双手抄回大衣衣兜,“这几天总来酒店蹲我的那家人,失踪了。”
下午事情太多,薄言还没来得及跟他谈这件事。
闻言只是皱了下眉:“失踪?”
“欠了我项目一大笔钱。”庄思邈骂道,“我一直让人盯着,没想到还是跑了。”
原本以为这件事到此为止。
直到他们真正要离开温哥华的那天,薄言看到早间新闻,一家五口因为被高利贷催债人员紧逼,在某间小旅馆烧炭身亡。新闻上有照片,虽然没有死者信息,薄言还是一眼认出了散落在地毯上的彩色糖纸。红的,绿的,橙的,绚烂无比。
快到点时,庄思邈来敲门,催促他出发。
看着庄思邈略显陌生的面庞,薄言同之前的每一次一样,没有开口。
他将两张画上笑脸的糖纸扔进垃圾桶,同他一起出门。
电梯里,薄言眸色平静地看向金属门:“那个项目的人找到了吗?”
“哪个?”庄思邈一时没听懂。
“欠你一笔钱的那家。”薄言说。
“哦,那家啊……”庄思邈没什么反应,像是无事发生,“随他们去吧。”
那一刻,薄言恍然觉得他们之间好像开始走上了分岔路。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粘人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温哥华的那场大雪让隔阂逐渐浮出水面。
庄思邈问从什么时候开始走上分歧的。
毫无意外, 那天是分道扬镳的最初征兆。
提到温哥华的极寒天气,庄思邈早就不记得了。这些年天南地北到处走,到底是应了贵人多忘事那句话。也可能类似的事情太多, 实在留不下记忆点。
那场雪仿佛只下在薄言一个人的心里。
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每每路过超市货架, 看到加拿大产的那种糖果时, 他都会快步掠过。
庄思邈不记得便不记得吧。
薄言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屏幕:“那笔投资她首不首肯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把钱处理掉的过程。”
“我处理?”庄思邈冷眼望过来,“还不是被你截断了。”
“那你应该感谢我。”薄言道, “少添了一笔罪状。”
大概是知道在薄言身上讨不到好处, 庄思邈眯了下眼,“至圣是我们一手创办的,你真觉得你很干净?”
薄言徐徐垂下眼:“起码在法律上是干净的。”
“那我真是低估你了。”庄思邈道,“这么久都没露出马脚。”
薄言弯了下唇:“多谢夸奖。”
他的情绪越放松,庄思邈则越是焦躁。
十指交握在一起数秒, 庄思邈出声:“Eddie, 老实说我不觉得你是那么容易放下仇恨的人。做到这一步你真的甘心?我自认为在处理财务问题上确实有不对的地方,可你应该知道, 我们这一行没有哪个人敢毫无保留地剖析给别人看。”
“所以呢?”薄言问。
“她如今跟你好, 自然不会挑你的错处。以后呢?”庄思邈扯开嘴角,“别告诉我你们会爱一辈子。今天背叛友情,明天就会有人背叛你的爱情。你不该那么naive。”
外面走廊传来高跟鞋声。
薄言不紧不慢地说:“还有呢, 一次性说完。”
他的表情太过平淡, 庄思邈的游说再次碰壁, 愤愤然道:“我说过, 你会后悔的。”
说完这句话, 脚步声刚好停在门外。
切断视讯后不到一秒, 门从外向里推了进来,他如愿见到数小时未见的妻子。
季节陷入一个轮回,温度再度变得偏凉。
她穿了件单薄的高领毛衣,外面是浅咖色风衣,修长利落,很衬她的短发。
温瓷靠在门口,眸光明媚地落在他身上:“在忙?”
“刚和庄思邈的律师通完话。”薄言坦然应对。
话毕,温瓷已经坐到了他对面,鞋跟在桌子底下轻轻晃悠,撞到他的。
而后问:“他的律师?想做什么?”
“不认罪的常规套路,请律师狡辩罢了。”
温瓷哦了一声,仰靠在沙发背上。
这里没外人,她选择了相对放松的姿势,交叠起小腿,这样才让昨天被他拆得七零八落的骨头感觉上没那么酸痛。
“那他说——”温瓷稍微顿了顿,“你会后悔什么?”
“下次想问直接点。”薄言淡笑,“不用兜圈子。”
在他面前,温瓷丝毫没有偷听被抓的尴尬,显得那么理直气壮:“那玻璃门薄薄一层,能挡住什么?刚好走到门口而已。”
薄言没拆穿她,在即将说出口的话里偷换了主语:“他说我们在一起,你会后悔。”
温瓷睨过去:“是,我现在就后悔得要命。”
“果真?”
“昨天就不该让你多一次的。”她像呲牙的小动物似的,忿忿不平。
身上这件罕见的高领毛衣也是为了掩人耳目。
温瓷用手指拉低领口,露出一小段脖颈,很快又藏了回去。
她道:“那条皮带应该栓你脖颈上的。”
可是几秒后,觉得这句话有歧义。
温瓷手上的动作微僵,用余光迅速地瞥过他侧脸。见他面色如常没有多想,她才放下心来。以前的自己不懂事,伤害过他一次。十年怕井绳的是她,生怕再说出折辱人的话来。
大概是察觉到她的不自然。
薄言放下手里的工作,与她十指相扣,“我没那么脆弱。”
温瓷用眼神抗议:“我什么都没说。”
“都写在脸上了。”薄言低头吻她的手指,“我不是说过,你伪装的工夫不算好。”
“……那是在你面前。”温瓷依然不服。
“那你如实地告诉我。”念了一遍她的名字,薄言才问,“跟我结婚后有没有哪怕一刻,后悔的吗?”
潮湿的吻落在手指上,令人发痒。
温瓷摇头:“没有。”
这是她费尽心机得来的婚姻,怎么会后悔?
还是说他在后悔?
温瓷问不出口。
不过也没等到她发问,又听薄言说:“章总被请回老宅了。”
“这么快?”她感到诧异。
薄言意味深长:“你家老太太的手段,已经算给他时间了。”
温瓷又问:“他一个人回的?”
“还有几个集团股东。”
如果只是章合泰一个人,说明是被老太太捉回去的。现在一同去的还有集团股东,那就说明章合泰在短短数日找到帮手,这次回去并不是单方面被压制,而是两方对峙。管理温氏集团这么久,章合泰不会一点反击之力都没。
换了别人肯定要问温瓷一句,不回去帮你家老太太吗?
可是面前的是薄言,他不会问这种蠢问题。
集团内斗,最适合她这种趁乱收散股的人坐享渔翁之利。
温瓷安安静静待在海氏,这段时间老宅那边繁忙,没有人有闲暇到她这里耍手段逼她回去。
待到月末,她抽空和薄言一起去了趟坦桑尼亚。
除了保加利亚看玫瑰,第二次同他一起出国,他还是在她过去的经历里心有余悸。从下机起到踏上回国的飞机,寸步不离。
即便如此,温瓷还是在不经意间发现异国他乡街头,远远跟着她的数个保镖。
这事她没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