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何文珊很快就再婚, 又有了新的孩子，司柠在那个家里就显得有点多余。

而他也没好到哪儿去。

司家铭离婚后性格就变得很怪，不喜欢与人交际, 也包括他这个儿子在内。

甚至在他上大学的时候, 这个父亲都没跟他打过几次电话，后来连学费都是司柠给他交的。

在齐河工作的那几个月，司家铭在家时也不喜欢跟他讲话，每天下班回来就默默去做饭, 吃饭时也不聊天。周末一有时间就拎着桶独自去河边钓鱼, 连他以前那些老朋友都不爱跟他打交道了。

他和司柠就像两片落叶，悬在空中飘啊飘，哪里都不是自己的归宿。

现在对于他来讲, 只有司柠是唯一记挂他的亲人。

林应钦大概也算一个。

等等……

司曜突然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有点危险。

什么亲人？

那小子居然敢打司柠的主意, 光凭这一点, 他才不要和他做什么亲人呢！

明明就是夺姐之仇的敌人！

“姐，你觉得……阿钦这个人怎么样？”

虽然根本不想在司柠面前提及此事，但司曜心里还是禁不住好奇。

“什么怎么样？怎么突然问起这个了？”

司柠还在操心他的未来，也不知道刚刚那一番话他听进去没有。

“就是……你作为一个女人，觉得他怎么样？”

司曜心里紧张又期待，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答。

司柠有些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做什么？”

“哦，我这不是看他一直单身嘛，想给他介绍姑娘，就是不知道人家女孩子会怎么看待他这样的，就问问你呗，我参考参考。”

“介绍？”

司柠有些顾虑道，“那你还是问问他，说不定人家有女朋友了呢~”

“哎呀怎么会！他有女朋友能不告诉我？”

司曜胸有成竹地昂了昂头，“你就说嘛~你们女孩子会不会喜欢他这样的？”

“那肯定是喜欢了。”

司柠若有所思地笑了笑，“像他这样长得帅，又会做饭，又善解人意，关键时刻还靠谱的男孩子，哪个女孩跟了他，应该会很幸福的吧。”

“你真这么觉得？”

司曜突然觉得心里酸溜溜的。

“是啊。你跟他一块儿长大不是最清楚他的为人吗？”

司柠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司曜最清楚林应钦的品性。

他这个人，只要认准对谁好，就会一直对TA好，始终都无条件地站在TA这边。如果是他看上别的姑娘，他作为兄弟，肯定会百分百地觉得是那姑娘占了便宜。

但那姑娘是司柠就不同了。

至于为什么不同，他这个木鱼脑袋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总之就是不同。

但司柠这个回答，司曜听来还是有些不服气。

同样是弟弟，难道他就不讨女孩子喜欢了吗？

“你怎么不说哪个姑娘跟了我也是她的福气呢？”

他瘪了瘪嘴。

“等你先有能力承担责任再说，你以为谈恋爱就是玩儿吗？”

司柠瞪他一眼。

末了，突然又想起之前林应钦劝她的那些话，后知后觉开始反省。

“当然了，你也是有你的优点，这也不能一概而论。”

她试图挽救一下。

司曜立刻期待地看着她：“比如？”

“比如……你长得还是挺帅的，虽然我还没觉得，但别人都这么说……”

“……”

司曜等了几秒，“还有呢？”

“还有……”

司柠突然觉得脑袋有些冒汗，“还有……你……你……”

“……”

司曜颓然地一脸扎进沙发里，脸都被挤成一团变了形。

他委屈的声音从沙发坐垫间闷闷传过来：“就这？！！我就没有内在美吗？！”

司柠真是好气又好笑，伸手打了他一下，“但凡你小时候和阿钦一样乖，我现在也不会还要绞尽脑汁去思考你的内在美了。”

“他乖？！”

司曜瞬间坐了起来，头发乱得像个鸡窝一样。

“他才是最坏的那个好不好！你们都被他蒙骗了！”

他真是越想越气，越想越委屈，想说的话就像泄洪般，拦都拦不住。

“小时候是我先拉着他去打架没错，但每次把别人打得最惨的是他啊！那些被他打的人连说都不敢说，所以你们才都觉得是我干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五年级的时候，就是你上高一那阵子，你们学校有个高三的男生追你，后来被我们截在半路打了？那是他出的主意！那人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住在哪回家线路全都是他打听到的，拿麻袋蒙住头也是他想出来的。结果后来你骂我骂的最凶。”

“还有你来江临之后的那个暑假，也是他非要说来找你，还说线路他都查过绝对没问题，我拦都拦不住才跟来的，结果你也非觉得是我撺掇他，我才冤呢！那小子就只知道在你面前装乖，其实他最坏了！”

“……”

司柠人都听傻了。

半晌，她才茫然地眨了眨眼，仍是将信将疑，“你在说什么啊……”

“我就是在说，这小子他装——”

司曜背后告状告到一半，玄关那头突然传来几声滴滴滴的提示音。

随后，大门迫不及待地被打开。林应钦拎着两个塑料袋，气喘吁吁地探进身来。

“我回来了！”

他喘着气审视般地看了司曜一眼，“在聊什么呢？”

“……”

司曜跪在沙发上，刚刚激动得乱晃地手臂还尴尬地停滞在半空。

真是不能背后说人坏话，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他不自觉心虚地咽了一口口水，强行挤出一个云淡风轻的笑：“没什么，我跟我姐叙旧呢。”

“叙旧？怎么不带我啊？”

林应钦换上拖鞋走进来，直接把一个塑料袋扔进他怀里，“吃吧。”

虽然表面看不出他有什么情绪，但司曜总觉得他的眼神仿佛在说：“吃吧，最后一餐。”

“怎么这么急啊？”

司柠见他额头上渗出一排细汗，抽了一张纸巾给他。

林应钦接过纸，朝司柠笑了笑，“怕阿曜饿着。”

明明是关心的话，听起来怎么这么阴森呢？

司曜清了清喉咙，默不作声地拿起塑料袋坐到沙发边打开。

“香菇炖鸡面？一根火腿肠？”

看到林应钦带回来的东西，司曜相当的不满，“这不是我要的啊。”

林应钦在他身边坐下来，笑容突然慈祥。

“大晚上的吃辣对胃不好，关东煮卖完了，鸡蛋和蟹柳也没有，我就给你拿了根肠。”

“……你不是在面里下药了吧？”

司曜小声问。

“嗯？你是做了什么事值得我下药吗？”

林应钦从牙缝中挤出这句话，又笑着拍拍他的肩，“要不要我去给你泡啊？”

“不用了！我自己来！”

司曜连忙起身抖落他那只大手，抱着泡面快步走进厨房。

司柠若有所思地望着二人。

她不知道刚刚司曜说的那些话是不是在气头上的胡话，但她总觉得，记忆中的林应钦不是那样的人，除了许然那次。

那次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他打人，下手确实是狠，就连李鹏飞都看不下去。

但他现在是警察，武力值自然不能跟小时候相比，而且事出有因，他也是情急之下为了保护她，所以她并不觉得他做错了什么。

“姐姐，你昨天说洗衣液用完了，我刚刚顺手买了一瓶，给你放卫生间啊。”

“嗯，好。”

看吧，这样细心温柔的人，怎么会是司曜说的那样子呢？

司柠不自觉摇了摇头，愈发感觉那些话肯定是有夸张成分。

她确实是对林应钦有些偏爱，也难怪司曜会有情绪。

看来以后，她真的要多夸夸司曜了。

“泡面泡得不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