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答应过。”

林应钦紧紧抿了抿唇，“但是我们确定关系已经快两个月了你都不跟任何人说，也从来不把我介绍给任何人，是我跟你谈恋爱让你很丢脸吗？还是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司柠怔了半晌，感觉脸上像被人狠狠扇了一巴掌。

她想起下午她站在那么多人的办公室里，心中压抑着想要立刻逃走的本能，当着他们承认自己和林应钦的关系。

现在，他却说她不喜欢他。

司柠的太阳穴隐隐作痛，心里也有些堵得慌。

自打她下午从机场出来，她感觉自己一颗心就没平静过。五六个小时的交通转辗，又经历了台里那么一闹，她本就有些筋疲力竭，此刻真的不想再和林应钦吵架。

她垂下眸来，“我今天很累了，我们明天再说好吗？”

林应钦却坚持道：“我觉得我们应该先说说清楚，不要留着问题过夜。”

“我今天下午本来就很烦了，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逼我？”

司柠渐渐有了些不耐，脸色也是阴沉。

林应钦一张脸也绷得凌厉，直直望进对面那双冷清的眸子里。

“可是你也没有告诉过我啊，你什么都不告诉我。”

“谈恋爱就要什么都事无巨细地告诉对方吗？总有些东西是需要自己消化的吧？”

司柠被他的态度搞得愈发烦躁，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你还说我，那你队友牺牲的事情你不也没告诉过我吗？”

话毕，房里瞬间一片静寂。

看到林应钦的脸色骤然变化，司柠这才回过神来，对自己刚刚的口无遮拦懊恼不已。

虽然她本来就是想问他的，但肯定不该是这样问出来。

她用膝盖想想也知道，这件事对于林应钦来说肯定是件大事，甚至足以影响他的人生。

司柠之前的那股气焰瞬间就没了。

她心虚地掀起眼皮看了林应钦几眼，见他一时半会都不作声，心中愈发忐忑。

半晌，男人终于开口问她：“你是怎么知道的？”

司柠只能把有人去电视台爆料的事跟他简单说了一下，但关于下午她和宋骞的那场冲突她想了想还是没提。

“我也是下午才刚刚听说。”

林应钦又默了几秒，问：“那个爆料人，是叫孟河吗？”

司柠如实道：“我不知道。”

“所以你今天下午来找我，其实是因为这件事，并不是因为想见我。”

林应钦问。

司柠有些无语，“你怎么能想到这个上面？我也是因为担心你。”

林应钦定定望着她，“是男女朋友之间的那种担心，还是像你担心阿曜那样？”

“……”

司柠突然哽住了，一时竟也不确定这个问题的答案。

林应钦眸中的光都暗淡下来，声音也是：“我只是希望你把我当做是你真正的男朋友，可我有时候确实感受不到。如果一段关系总需要遮遮掩掩，那又有什么意义？”

司柠咬着嘴唇没有说话。

林应钦在门口又站了几秒，见她仍不做声，一双黑眸已全然没了波动。

“我先回去了。”

他转身朝门口走去，到玄关时又回头朝司柠的卧室看了一眼，眼尾一红，径直快步离开。

司柠在原地懵懵地站了一会儿，慢慢坐到地板上。

打开的箱子还摊在床边，最上层的东西被她刚刚心不在焉地拨弄得乱七八糟，杂乱无章得像她此刻脑海中的各种情绪。

林应钦最后说的那句话，她总觉得特别熟悉。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想了起来。

那是她还在央台的时候，宋骞怎么都不愿意公开她俩的关系，私下里哄她说，央台人际关系复杂，省得公开了还让别人说闲话，说这是为了他们好。

那时她也曾数次想过，为什么两人明明是正常恋爱却要遮遮掩掩，也因此怀疑过宋骞对她的感情。

这样一看，她和林应钦如今的情况竟和当初极为相似，就连她对他用过的说辞也几乎是和那时的宋骞一模一样。

不知不觉中，她竟也成为了自己曾经最讨厌的那种人。

所以，真的是因为她不够喜欢他吗？

想着这个问题，司柠一整夜都没有睡着。

林应钦离开之前看她的那个眼神就像是一根刺狠狠戳进他心里，拔也拔不出来，牵扯着她全身都疼。

天微微亮起时，她才终于闭眼睡了一会儿，不到两个小时，就又爬起来上班。

到台里时，不少人都在偷偷打量她，还有些窃窃私语时不时飘入她耳朵里。

有说她和林应钦关系不正当的，也有议论她和宋骞那点旧事的，还有骂宋骞衣冠禽兽的。

虽然昨天事情发生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去会理会台里的那些事，连微信消息都没看，但她也知道，闹出那么大动静，绝对是逃不过八卦。

司柠一路垂着眸，只注意看着前面的路，试图不与任何人发生眼神接触。

就这么到了办公室，连艾青过来跟她讲话她也是寥寥几句打发了，根本没有心情再说什么。

明天就是《是谁在守护》第三期播出的日子，照理来说她作为目前的节目负责人，整改之后的内容应该这两天就提交给她审核，但是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人过来找她，就好像这个节目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一样。

她点开台里内部的工作平台看了一下，更新后的节目早就已经到了张序江那里，她点开看了一下样片，其中关于特警的部分已经少了许多，本来包含林应钦的镜头也被删到只留几个露出轮廓的背景，大概也只有她才认得出来那是林应钦。

她闷闷地在工位上坐了一会儿，面前的电话响了起来。

她探头一看，是赵新屿的座机号码，再一抬头，那人明明就在办公室里坐着，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昨天态度过于强硬，他居然也不叫她进去。

“林应钦的事你先不要管了，台里已经和市局那边联系上了，会有人专门跟进这件事。”

“哦。”

司柠没什么精神地应了一声，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问：“不会是让宋骞跟进吧？”

赵新屿说：“怎么会，你没看我昨晚发给你的消息？”

“我没看，怎么了？”

司柠低头点了一下手机屏幕，微信上已经有几十条未读消息，但她一点也不想去看。

从昨晚到现在，她唯一点开的就是和林应钦的对话框，但那里一直静悄悄的。

赵新屿叹了一口气，“你和他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现在不仅台里都知道了，连其他电视台的人也都在议论，张副台还告到汪台长那去了。所以这件事你们俩现在都不能插手，从明天开始你就休个年假吧，正好也要过年了，你就当休息休息。”

司柠握着电话，自嘲地轻笑一声：“怪不得呢，节目都不让我碰了。所以现在我这是被停职了？”

赵新屿那头默了半晌没答，她心中已经知道了答案，又问：“那他呢？”

“他也一样，张副台亲自交待的。”

听到这儿，司柠微妙地松了口气。

很好，很公平。

自从昨天破罐子破摔之后，她也没想过自己能从这场事件中全身而退。

但只要能把宋骞也拖下水，她就不算亏。

挂了电话，她立刻给翟思绮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次台里与市局合作拍节目，所有的外联事务基本上都是要通过翟思绮那边。如果台里要和市局联系，照理说肯定也是找她。

果然，翟思绮那边也是刚收到消息，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接起电话时还是一头雾水。

她只知道杨建军告诉她，让她代表局里去找孟舟的家人。至于孟舟是谁，她之前是听都没听说过。还是现在听司柠说起，才知道他是林应钦已经牺牲的战友。

正琢磨着，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哎不对啊，这事你直接问林应钦就行，怎么还要我帮你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