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近距离的看，好像真的和在家里看完全不一样，就连火光都像是要落进人的眼里。

司柠的心里涌起一阵波澜，不自觉地就朝着林应钦之前所在的地方看过去。

一回头，那人不知何时和旁边的人调了位置，此时离她更近了些，目光也正凝着自己。

虽然穿着一身肃穆黑色，身体也站得笔直，但男人的脸此时在橘色火光的照耀下，刚毅中似乎又带着只有她看得懂的温柔。

他表情仍是板正，眼中却融着笑意，嘴巴无声地动了动。

司柠看得清楚，心中也听到了。

他是在对她说——“新年快乐。”

作者有话说：

林应钦：小舅子功德+1

第68章

元旦假期, 南滨市老城区的一栋筒子楼里，一个二十出头模样的女孩正歪在沙发里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

“这么大人了，一放假不是玩就是吃, 也不知道做点正事！”

旁边一个中年女人边拖着地边抬头嫌弃地看她一眼，不耐道：“脚收一收！没看见我在干活？”

女孩懒洋洋地抬起脚, 看也不看女人一眼，继续对着屏幕笑得一脸痴迷。

女人骂骂咧咧地拎着拖把走向卫生间, 不过一会儿, 一个中年男人拎着几个塑料袋从门口进来。刚把东西拿到厨房里放下, 女人也一边往身上擦着手一边过来。

“林盛！你这是中奖了？买这么多鲍鱼干什么？”

她清点着塑料袋里的东西, 有些不悦地抬起头来。

“这不小慧喜欢吃吗。”

男人转身去洗手池那边洗手, 女人却不依不饶地跟着他道：“她喜欢吃？她喜欢吃的东西多了, 你能样样都跟她买？你一个月才挣多少钱, 我这平时在家里省吃俭用的，一块钱恨不得掰成两块花，你倒好, 这么贵的鲍鱼说买就买, 还真当自己是有钱人家。”

林盛皱了皱眉，语气里已经是有些不耐，“大过节的给孩子吃点好的不行吗？又不是天天买，你在这逼逼什么？！”

“嫌我啰嗦是吧？”

杜倩气得直接把那一袋子鲍鱼重重扔进池里, “你他妈一把年纪了连个房子都买不起, 每天在外面怂的跟孙子似的，就知道在我面前耀武扬威！但凡你有点本事，咱们家也不会被小惠男朋友家嫌弃, 就她这个条件, 谈个本地的容易吗？你是想让我们以后一辈子都窝在这破房子里出不了头？！”

“你除了动动嘴皮子还会干什么？过不下去就滚！每天这么多屁话！”

林盛一把推开杜倩, 一脸阴沉地挤出狭小的厨房。

杜倩却越说越气，“你以为我想跟你过？要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谁要跟你一个赌鬼过这么多年，活着都没个盼头！”

两人一路吵到客厅，沙发上的林佳慧却像是置若罔闻，依旧两眼盯着电视屏幕。

杜倩一看她这个事不关己的模样愈发来气，冲着她大吼一声：“林佳慧！电视给我关了！”

林佳慧这才不情不愿地看她一眼，却动也不动：“你们吵架就吵架，迁怒我做什么……”

“我们吵架都是为了谁？！你都二十岁了都不知道为自己将来打算吗！”

杜倩气冲冲地走过去，正准备去找遥控器，林佳慧立刻朝她着急地摆了摆手，“哎呀妈~你站过去点，都挡住我了！”

看到杜倩脸都气歪了，林盛倒是觉得痛快。

他好奇地朝电视那边看了一眼，“看什么呢这么着迷？”

“纪录片，讲警察的。”

林佳慧正看得起劲，有些懒得搭理他。

林盛望过去时，电视屏幕上正播着一个特写，画面中的男人戴着黑色防暴头盔，五官标致，轮廓分明，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江临市公安局特警大队队长林应钦】。

林应钦？

林盛心中一动，总觉得这个名字好像有点熟悉。

再看那男人面相，竟也像是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是谁？”

他看了一眼林佳慧。

林佳慧一见他居然对电视机里的内容感兴趣，立刻打开了话匣子：“不是写着吗？江临特警队的队长，才二十四岁呢！帅吧？”

二十四岁……

林盛端详着电视机里那张英气逼人的脸庞，突然想起了什么。

他立刻走进卧室，埋头在抽屉里翻了起来。

好一会儿，才从一个老旧的牛皮信封里翻出一个老式的电话本。

十分钟之后，远在齐河的林茂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

看到那陌生的号码所属地，他还以为是诈骗电话。

直到对面那人连着打来三次，他才十分警觉地接了起来。

“你说你是谁？”

听到那个久违的名字，林茂连忙抬手关上电视机，起身走到窗台边。

“大哥，我是林盛啊。”

二十多年了，这还是林茂第一次收到来自林盛的消息。他还记得，自从他那个体弱的弟妹因病去世，林盛背起行囊就去了南方，之后杳无音讯。

起初，林家人还觉得他是没挣到钱不好意思回乡，再后来，就连街坊邻居都猜测，这人是不是已经死在外面了。

林盛也没跟他寒暄，直接问道：“我打了我爹电话没人接，他是不是换号了？”

林茂唏嘘地冷笑一声：“你还记得你爹呢？他前几个月就走了！”

“走了？”

林盛愣了愣，“你是说……他死了？”

“是，死了！你也真好意思，这么多年不管不顾的，连后事都还是我们操持！”

林茂抱怨着，“还有你那个好儿子……”

说着说着，他突然意识到什么，精神一振，有些幸灾乐祸地笑了笑：“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你爹把所有的财产就都留给你那个儿子了，还有那房子，现在也是你儿子的了。我前两天还听县政府的人说，那房子估计过几年就要拆，看来你这儿子很快就要发财咯。”

“什么？”

林盛消化了好一会儿，才怔怔问道：“我儿子……他是叫什么来着？”

“哎哟……连自己儿子名字都不记得了……”

林茂讽刺地笑了几声，“林应钦！听说现在还是什么特警队长，这几天不是还上电视了吗？风光的很，你没看到？哦也是，这么多年没见，你应该也认不得他了。”

林盛默了半晌，又问了几句关于老房子的事。

挂了电话，他心情复杂地坐在床上久久回不过神来。

他已经二十二年没有回家了，但其实从他离开齐河的那天开始，他就根本没有打算回去。

自己母亲死得早，林万祥从小就对他过于严厉，后来又逼着他娶了个不喜欢的老婆。

所以当初老婆怀孕，他一点都没有为人父的欣喜，反而是觉得心烦。

儿子出生后的一年中，他也几乎没有怎么带过他，直到老婆生病去世，他才觉得自己的人生像是终于解脱了。

他不想再被这个“家”束缚，也不顾林万祥的劝阻，丢下爷孙二人就转头南下。

之后，就再也没和林万祥联系。

至于那个儿子，早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他一路去了很多城市，最后停留在了温暖的南滨，但由于学历太低，只能进厂做些最基础的体力活。也就是在那，他遇见了当时还温柔恬静的杜倩，两人很快就恋爱结婚，后来又生下了林佳慧。

有了孩子之后的生活变得捉襟见肘，杜倩的抱怨也越来越多。

林盛时常觉得心烦，一有空便跟着工友去打牌。几年下来，打工的那点积蓄勉勉强强供孩子读到了大专，剩下的全部贡献在了牌桌上，因此一家三口如今还只能租住在只有五十平方老破小里，买房更是想都不敢想。

林盛也是现在才想起来，林万祥在齐河还有一套九十平的房子。

如果拆迁的话……那一定能有不少钱吧？

想到这儿，他立刻拿起手机开始搜索回齐河的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