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草(53)
“哦,你是要送给爸爸还是爷爷?”阿姨低头,又拿来另外几个盒子,“这些都是适合中老年人的,有羊毛线的,还有羊绒线的,最保暖。”
辛念就听见“保暖”俩字,立刻低头认真挑选起来。她并不了解毛线,又问:“阿姨,哪个最贵呀?”
“这个贵,这个质量最好。”阿姨拿起来一团毛钱,“轻薄而且不扎,特舒服,你摸摸看。”
辛念摸了摸,摸不出质量,就觉得手感很好,“多少钱,阿姨。”
“四十块一团。”
好贵。
她从来没有跟别人讲过价,犹豫了许久,才弱弱地开口,“那要是买两个呢?”
阿姨叹气,“看你年轻,阿姨给你一口价,两个七十,这可是成本价了啊,别的店都不会卖你这个价格。”
辛念一听能便宜十块钱,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赶忙点头,“好呀,阿姨,那我要一个白色的,一个黑色的。”
阿姨展开一张笑脸,“好嘞,我给你包起来。你会不会织毛衣啊?”
辛念摇摇头。
“那阿姨再附赠你一个织毛衣的流程卡片,也给你装进袋子里。”
辛念道谢,掏出钱,递给阿姨。
她满足地回到家,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仔细琢磨着如何织毛衣。她一手拿着一个颜色的线团,想象着自己和时易一人带着一条一模一样的围巾的样子,脸上逐渐热起来。
她在日历上画了一个圈,数着日子。
还有十一天,就能见到时易啦!
她坐在地板上,决心一定要在时易回来前把围巾织完。
*
时易三人在海拔大约2500米的地方待了四天,准备向更高的地方出发。
原本陈绍只是嗜睡,现在出现了轻微的高反。
姜夏六神无主,哭着敲响时易的门,问他怎么办。
昨夜时易已经在深夜顶着风雪带他去过一次附近的县医院了,医生的建议是,如果只是反应轻微,不用吸氧,也可以自愈,若是现在就直接吸氧,产生依赖,到了海拔更高的地方,反而有危险。
时易走入房间,扫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陈绍。
“比昨天更严重?”
“不知道呀。”姜夏急得跺脚。
陈绍听到声音,幽幽睁开双眼,见时易竟然进来了,又立刻把眼睛重新闭上。他确实不大舒服,但情况绝不严重,不过是想让姜夏对自己好一点儿,没想到人家直接把时易叫来了。
而时易敏锐,或许会发现他在夸大事实。
“没睡着就把眼睛睁开。”
陈绍有气无力地哼了哼。
时易居高临下地站在床头,“有事就起来,咱在去医院。”
“是呀,陈绍,我们再去看看医生吧。”
姜夏说着,就要把他给拽起来。
“哎……”陈绍虚弱地掀开眼皮,“不用了,不是说待会儿还要下雪吗?雪天开车,太危险了,他要是车技不好怎么办?”
“怎么会呢?”姜夏有些着急,“时易是我见过开车最稳的人了,而且你看他现在身体完全没问题,肯定能安全把你送过去,再接回来……”
一听这话,陈绍猛地睁大眼睛。
男人脆弱的自尊性被时易击垮,他此刻才感觉到胸闷气短。
“我不去!我没事儿!”他声音提高,与方才的憔悴完全不同。
“你……”姜夏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踢了一脚床边,怒道:“你是不是在装病?”
“没有没有!”陈绍自知暴露,赶紧坐起来,拉住女朋友的手,“我就是看这几天你对我太冷淡了,想让你多关心关心我。”
他说完,顺便瞪了一眼时易,仿佛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你真过分!我完全没有心情旅游了,干脆明天就回去得了。”
姜夏一把甩开他的手。
时易看了两人一眼,认为这里没有再停留的必要,便往外走去。
陈绍赶紧说:“别呀,明天不是说好了要去寺里求平安符吗?还有宋谦,你别忘了,沈姨特意嘱咐我们,为他也求一个。”
……宋谦。
多年未听过的名字,甚至连梦都未入过。
时易放在门把上的手却狠狠一抖,脸色微变,挪不动脚步。
姜夏见不得男朋友这幅样子,哼道:“真好笑,难道你为他求了符,他的腿就能好?陈绍,你承认吧,不过就是因为你们家生意需要谦合集团的扶持,你才对他们这么好的吧?何况,你的那个沈阿姨也真是奇怪,宋谦都不是她的亲儿子哎,还对他这么好?”
“你管他呢?”陈绍对于讨论豪门婚姻并无兴趣,“你只需要记得谦合集团就只有宋谦一个儿子,哪怕他残疾了,他也是唯一的继承人,也只有沈阿姨一个老板娘。至于人家母子的关系好不好,我们管不着,反正他们在同一个户口本上,法律上承认他们是母子就行。”
陈绍虽然平时做事又蠢又任性,却深知在豪门生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道理。
时易闭上眼睛。
然后按下把手,推门而出,又砰地关上。
可惜酒店隔音不佳,里面的声音依旧能听到。
陈绍的语气严肃了一些,“姜夏,我再跟你重复一遍,你别胡说八道,宋谦是我好哥们儿,沈姨把我当成亲儿子一样,你这样有点过分。”
姜夏沉默了一下,才说:“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何必生气?我不说了就是,不过你不可要再装病了,真无聊……”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一更
第41章 狼来了
辛念长时间低头织围巾, 织得脖子痛,跑出去在塘北街游荡了一圈。
前几日,终于有人来修理了街上的路灯。
街上半明半暗了许多年, 忽然灯光大亮,辛念竟然觉得刺眼。她把手揣在兜里, 在路口徘徊, 对面就是“废铁”,她不愿意离去。
那里是街上唯一黑漆的地方,反倒愈发得显眼。
不过十天没有见到时易, 就觉得分外思念。她盯着紧闭的铁门, 好像是它随时会被推开,然后走出那个自己想见的人一样。
辛念抬起头,找寻着月亮的方向。
缺月隐隐绰绰地藏在云后,像是羞涩的少女。
淡淡的鹅黄色轻柔了镶嵌的深蓝色的云。
辛念拿出手机,挑了一个合适的角度, 咔嚓一声, 将此刻的月色留下来。
她低下头,想把照片分享给时易, 却又担心自己的小心思无处藏匿, 让他生厌。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删除。
有人停在她的身侧。
辛念迷茫地抬起头,然后露出笑容, “警察叔叔?”
谢警察笑容柔和, “怎么大晚上的一个人在外面?”
“我出来走一走。”
辛念乖巧地回答。她心中感激这个叔叔, 要不是他, 自己现在或许没有正常上学的机会。
谢警察点点头。
时易临走前, 特意嘱咐他, 不管有事没事都多来这条街巡逻,确保她每天安全上学回家才行。他琢磨着,觉得愈发有趣,时易这小子有个混蛋爹和早都不要他的妈,没成想,他这个做儿子的反而颇有责任心。
把人看护得也忒紧了些。
更有意思的是,他自己半句不肯吐露两人什么关系。
而面前这个女孩儿呢,神情无处掩藏,却不敢半步逾矩。
谢警察无奈摇头,只是心中感叹年轻真好。
他道:“早些回家吧,待会儿或许要下雪。”
辛念点点头,“好,警察叔叔再见。”
她跑着越过马路,然后又在路过修理店时放慢步伐。
近两个周没有开门,铁门上别人贴了几张小广告。辛念弯腰从树坑中找出一根树枝,将其铲掉。
因为没带手套,所以结束时,她的大拇指冻僵,活动都变得缓慢。
但她好像是感觉不到似的,美滋滋地看着干净的铁门,甚至没有注意到身后发动机的轰鸣声。
费延将摩托车停下,看着这姑娘的侧脸,没忍住拍了一张照片。随后,他轻咳一声。